想來皇上是不願意讓大臣們發覺自己的兒子如此不堪的,因此特意問到太子,是想他能說一句不清楚,來個沒有證據,最後意思意思,這事就揭過去了。


    隻是,老皇帝千算萬算,也沒算到此時的太子一顆心已經掛在了趙瑾芷的身上,他又怎麽會拆穿趙瑾芷呢?


    於是溫禹就說出了讓皇上血壓更高的話。


    “父皇,兒臣當時製止了三弟,才沒能讓事情更加嚴重。趙家姐妹的確一直在護著受傷的質子。本以為這場鬧劇已經結束,沒想到,三弟會繼續針對趙三小姐。”


    老皇上聽完溫禹的話,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這就是他的好兒子,一個兩個,都把皇家的顏麵當笑話!


    趙瑾柔看著皇上鐵青的臉色,決定給這個老駱駝壓上最後一顆稻草:“臣女在尋找質子的途中不小心摔倒受傷,本不欲驚動旁人,沒想到竟被三皇子如此針對,嗚嗚嗚,還請皇上為臣女做主,還臣女一個清白!”


    李清夜眉頭輕輕挑了一下,這女人說謊還真是麵不改色、流利自如。


    皇上揉了揉眉頭,最後看著李清夜,一雙眼睛眯起:“質子,這事情果真像他們說的那樣?你說出來,我一定為你做主!”


    當著文武百官的麵,皇上不好太不把質子當迴事兒。畢竟也是西池國的皇子,意外死亡和被自己的兒子打死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


    趙瑾柔有些心虛地看向李清夜,他應該不會拆穿我吧?反正女主也說謊了,他應該不至於連女主也一起拆穿吧?


    李清夜動了動嘴唇,清冷的聲音不卑不亢:“傷口仍在,一驗便知。”


    趙瑾柔勾勾唇,說得好!


    皇上沒有再多言,緩緩唿出一口氣道:“逆子!來人,三皇子欺辱相府小姐,罰三十大板,遣送迴皇宮!”


    三皇子哀嚎:“父皇!”


    趙瑾柔心裏冷笑,皇上倒完全沒提李清夜被欺負的事情,看來的確是默認三皇子對於李清夜的作為,裝模作樣的狗皇帝!


    “愛卿,快快起來吧,朕會安排禦醫為你女兒醫治,如若三皇子再犯,朕絕不輕饒了他!”皇上恩威並施,趙丞也不好再繼續賣慘,隻能順著台階就下來了。


    “謝皇上!”趙丞相和王氏齊齊謝恩。


    趙瑾柔也正要起身謝恩,耳邊突然響起趙瑾芷的聲音:“皇上!臣女認為,三皇子對質子隨意欺辱打罵,不但有損我國威儀,更視兩國邦交於兒戲,傳出去外人隻會說我帝丘國沒有氣量,欺負一個外國的質子。所以,還望皇上嚴懲三皇子!”


    趙瑾柔起身的動作生生頓住,皇上正在氣頭上,這是傻子都能看出來的事實。


    女主此時此刻還依然能說出這番話,當著眾人的麵,逼著皇上嚴懲三皇子,趙瑾柔都要懷疑女主的腦子是不是有問題了。


    趙丞相心裏一驚,連忙訓斥:“住嘴!”


    轉而對皇上說道:“皇上,都是臣教女無方,還望皇上恕罪!”


    豈料趙瑾芷不依不饒,愈挫愈勇:“皇上,臣女也是為了朝廷著想。質子身份不一般,萬一西池國向我們要人,卻被告知質子在這裏被人隨意欺辱,那不是引起兩國的戰爭嗎?到時候受苦的還是百姓!”


    拿百姓來壓皇上,是最有效,也是最愚蠢的做法。


    現在皇上的臉色既看不出來開心,也看不出來生氣,在場的人大氣都不敢出,畢竟敢這麽對皇上說話的,趙瑾芷是頭一個!


    誰也不敢斷定下一刻,皇上會不會震怒,將趙瑾芷打入大牢。


    氣氛很是僵硬,隻有趙瑾柔輕輕的咳嗽聲,其餘人皆屏氣凝神。王氏氣極了,隻是恨不能上去給趙瑾芷兩個巴掌!


    趙丞相小心翼翼地開口,似乎是想說些什麽,還沒出聲,就被皇上製止了。


    皇上突然大笑道:“愛卿真是養了一個好女兒啊!”


    趙丞相隻敢訕笑,不清楚皇上說的是正話還是反話。


    倒是剛才說話的妃子笑著開口:“可不是呢,趙家四小姐不愧是相府小姐,見解膽識都非常人可比。”


    皇上大手一揮:“該賞!還有,派禦醫一同照看質子,不得怠慢。”


    還是沒有提重罰三皇子的事情。不過,這也許是皇上最大的退步了,趙瑾柔隻怕趙瑾芷仍舊不滿意。


    幸好這次趙瑾芷沒有再得寸進尺,而是略微一思索,繼而叩頭行禮:“皇上英明!臣女謝皇上賞賜!”


    “都起來吧!”皇上令下。


    此事結束,眾人都鬆了一口氣,看熱鬧的不再興奮,趙瑾柔也在禦醫的陪同下,和李清夜一起連夜被送迴了丞相府養傷。


    沒錯,送迴了丞相府。


    所以,剛開始的圍獵大會,隻參加了一天,然後就迴來了。


    所以,也就是說,原文中李清夜之後在行圍大會的情節都不會發生了?


    這蝴蝶效應有點大啊!趙瑾柔躺在自己的閨房內,有些無語。


    趙府空蕩蕩的,有名有姓的都去參加圍獵了,最起碼得一個月才能迴來,趙瑾柔帶著傷,也不能出府,隻能天天在府內瞎晃悠。


    這天夜裏,趙瑾柔睡不著覺,於是帶著點翠,又開始溜達。


    你說是緣分不是,恰巧就看見了站在湖邊的李清夜,仿佛知道趙瑾柔會來這裏,李清夜看到趙瑾柔的時候,眼神沒有任何起伏。


    既然人家都看見了,不過去打聲招唿似乎不太好,於是趙瑾柔就向李清夜走了過去。


    走近之後,趙瑾柔看了看李清夜,見他麵色紅潤,更顯俊美,在心裏琢磨著該說些什麽。


    “傷好了嗎?”兩人異口同聲,說完都一愣,這該死的默契!


    點翠在後麵噗嗤一笑:“小姐的傷其實沒什麽大礙,那天隻不過是裝的。”


    趙瑾柔撓撓頭,瞪了點翠一眼,點翠悻悻地吐了吐舌頭閉上了嘴。


    李清夜將趙瑾柔和點翠之間的小動作看得一清二楚,見趙瑾柔確實狀態還不錯,也就放了心。


    又想到趙瑾柔是為了他才不惜傷害自己,於是說道:“以後別這樣了。”


    嗯?


    趙瑾柔大大的一個問號掛在腦門上:“哪樣?你說什麽?”


    李清夜偏頭看了趙瑾柔一眼。


    又是這個眼神,看白癡一樣眼神。


    我做什麽了嗎?為什麽他突然這麽說?難道他知道我給他送飯的事情了?


    趙瑾柔癟癟嘴,什麽嘛,老是把人家當傻子看,男二指定是有那個大病。


    李清夜最後從嘴縫裏吐出四個字:“無藥可救。”這女人裝傻充愣的功夫真是不錯。


    然後就走了,走了,了。


    趙瑾柔看著李清夜的背影,砸了咂嘴,陰晴不定的狗反派,怪不得女主看不上你,該!


    又過了幾天,趙瑾柔的傷已經結痂了,非常癢又不能撓,隻能難受地上躥下跳,拉著點翠哀嚎。


    這幾日,趙瑾柔一直在想那天李清夜說的話的意思,思來想去,覺得李清夜應該是指以後不要再過多地關注他了。


    也是,反派男二嘛,除了女主能夠近身,不願接受別人很正常。


    但是趙瑾柔可不是別人,而是一心想要討好他的反派女配,俗話說得好,大家同是反派,相煎何太急啊,能幫就幫一把唄。(ps:此俗話僅趙瑾柔一人認同,與作者無關。)


    於是趙瑾柔決定再接再厲,李清夜越不讓她管他的事情,趙瑾柔偏要管,不但要管,還要事無巨細!


    所以這幾天,在趙瑾柔的刻意關照下,李清夜在府上可謂是過得相當清閑,沒有下人再去欺辱他,一日三餐,趙瑾柔吃什麽,李清夜就吃什麽,沒事還去慰問一下,送個溫暖,雖然每一次都被拒之門外。


    這天,趙瑾柔再次踏上了慰問的征程。


    帶著點翠,拿著太醫留下來的各種名貴藥瓶,就來到了李清夜的門前。


    李清夜住的地方很偏僻,附近就是一個廢棄很久的小偏門,就連下人都很少有人經過,很是清淨,就是一個被趙府遺忘的廢棄角落。


    不過,也恰恰因為這個緣故,他的師父來教他習武和寫字時一路無阻。


    其實每一次來看到這扇門,趙瑾柔都十分的心酸,這門已經不能稱之為一扇“門”了,上麵斑斑駁駁都是木頭開始腐朽的樣子,每拍一下,趙瑾柔都怕把它拍壞了。


    未來西池國的皇帝,現在就在裏麵。


    趙瑾柔張嘴就喊:“質子!你在裏麵嗎?”


    不一會兒,裏麵就傳來了李清夜的聲音:“放門口吧。”


    每次都是這樣,趙瑾柔朝天白了個眼,這已經是第五次了,這幾天無論她送什麽來,李清夜都不會開門,隻是叫她放在門口。


    起初趙瑾柔還以為是李清夜那個所謂的高手師父在裏麵,所以沒有在意。


    可是一連五次都是這樣,趙瑾柔就不免多想了,他師父難不成還能住在這裏?


    這一次說什麽也要進去,至少,要見一麵李清夜吧?


    於是趙瑾柔像往常一樣應了一聲:“好吧,那你一會兒記得來拿。”然後就衝點翠使了個眼色,輕手輕腳地躲到了門旁邊的樹後。


    等了一會兒,趙瑾柔都以為李清夜不會出來拿了,卻聽見了木門打開的聲音。


    而伴隨著‘吱呀’的開門聲,李清夜的身影也出現在門前。


    終於給我看到了吧?


    趙瑾柔高興地蹦出來,還想嚇李清夜一跳:“哈!嚇到了吧!”


    長長的寂靜。


    趙瑾柔又成功收到了李清夜看傻子一般的目光,此時天空幾隻烏鴉飛過,仿佛能聽見它們的叫聲。


    趙瑾柔尷尬的閉上嘴,也收起了剛才因過於激動而略顯滑稽的站姿。


    李清夜嘴角似乎勾動了一下,還沒等趙瑾柔看清,那抹笑容轉瞬即逝,李清夜又恢複了麵無表情的冰塊臉:“不願意走就進來吧。”


    ???他怎麽知道我沒走的?他的耳朵是狗耳朵嗎?


    趙瑾柔一邊嗶嗶賴賴,一邊麻利兒地跟著李清夜走進了院子,生怕下一秒李清夜又把自己關在了門外。


    隻是一進門,趙瑾柔就愣住了。


    這院子裏空蕩蕩的,隻有一棵合歡樹。而那些房屋雖然數量不少,有五六間,但都是破敗不堪,遮風擋雨都成問題。


    知道李清夜前期非常苦,但是當一個人真的置身於那個環境的時候,才知道這樣的生活有多麽黑暗,多麽令人絕望。


    而這,就是李清夜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


    趙瑾柔控製不住自己一下子紅了眼眶。


    轉念一想,李清夜不過是書中的一個角色罷了,幹嘛要心疼他?


    可是,我現在不也是這書中的一個角色而已嗎?


    見趙瑾柔踏進院子後就沒有再走動,李清夜迴過頭眼神閃爍,聲音低沉:“待不下去,你可以自己離開。”


    趙瑾柔努力眨眨眼,緩了緩泛酸的眼眶。


    “誰說我待不下去了?”趙瑾柔傲嬌道。


    李清夜輕哼了一聲,轉過頭繼續朝屋裏走去,趙瑾柔不顧身後點翠的唿喚,拔腳跟上。


    唯一一間能住的房子就是李清夜的臥房,饒是趙瑾柔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還是心裏一涼,這裏說是柴房都不為過,這樣的屋子陰冷潮濕,哪裏是人能住的!


    “咳咳,這是太醫臨走前留下來的藥,我傷的不重,而且已經都好了,便拿來給你,喏—給你!”趙瑾柔邊說邊把點翠手中的藥瓶都拿過來,悉數放在屋內的小桌子上。


    “特意給我送來的?”李清夜看著桌子上的藥問道。


    趙瑾柔點點頭:“當然了。”


    “為什麽?”李清夜直直看著趙瑾柔的眼睛問道。


    趙瑾柔不敢與李清夜對視,支支吾吾地打馬虎:“因為,因為…”


    能因為點什麽呢,因為想讓你不殺我?因為我可憐你?因為你是我男神?


    哪個理由都不太合適,趙瑾柔因為了半天,什麽也沒說出來。


    李清夜看著桌前的趙瑾柔,忽然就笑了,就像冬日裏的一抹暖陽,不是那種反派獨有的邪魅的笑,而是二月春風般,輕輕柔柔的笑容。


    趙瑾柔看愣了,天哪,我也不想這麽呆,可是他對我笑誒。


    “多謝。”李清夜的笑容依然轉瞬即逝,他走到桌前,收起了那些瓶瓶罐罐。


    趙瑾柔看著近在咫尺的李清夜,腦子都有些宕機了,局促不安地低著頭,眼睛不知道要看向哪裏。


    好在李清夜收好那些藥之後就離遠了些,給了趙瑾柔喘息的空間。


    “我看你院中合歡樹挺好看的,我院中恰好也有一棵合歡,不如你明日去我院裏坐坐?”趙瑾柔瞥見院中的合歡樹,心思一動開口道。


    李清夜坐在桌前,抬首看向趙瑾柔,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趙瑾柔擔心李清夜拒絕自己,想了想又補充道:“反正父親母親他們都不在府上。而且,我院中的合歡樹不像你院中這棵,現在還沒有開花,你正好能幫我看看,是不是我的樹生病了。”


    樹生病了?她為什麽這麽可愛?


    許是趙瑾柔眼中的希冀太過明顯,李清夜點點頭,算是答應了趙瑾柔的邀請。


    得到李清夜的迴應,趙瑾柔一下子笑開了花,開心地說道:“那我先迴去準備準備,明天見!”


    說完就帶著點翠往外走,還不忘迴頭衝李清夜搖搖手。


    急衝衝地趕迴自己的院子,趙瑾柔就開始翻箱倒櫃,倒騰出一堆金銀珠寶。


    點翠在一旁有些不明所以:“小姐,你這是在做什麽啊?”


    趙瑾柔騰出空檔對點翠說道:“我在找能換錢的東西,點翠快點來幫忙!”


    點翠愣愣地‘哦’了一聲,也跟著一起將放好的各種首飾從櫃子裏拿出來,而後才有些反應過來,傻傻地問道:“不對啊小姐,咱們為什麽要拿它們去換錢?”


    趙瑾柔沒有任何猶豫地迴道:“當然是幫李清夜收拾屋子啦!”


    點翠點頭:“哦哦。”


    “嗯?不對,小姐,咱們為什麽要幫他收拾屋子呢?”點翠還是不理解。


    趙瑾柔腦海裏過了一遍李清夜住的屋子,而後笑著說:“當然是因為你小姐我人美心善,可憐他嘍!”


    點翠看著趙瑾柔忙碌的身影,又看了看堆積在床上大大小小裝著金銀珠寶的盒子,有些不甘心:“可是這些是小姐所有的首飾,有些小姐都還舍不得戴呢。而且,修個院子也用不了這麽多錢啊!”


    趙瑾柔也站起身來,估量著床上那堆首飾的價錢,還伸出手指算賬:“院子要鋪路,屋子要修繕,還要購置一些家具、日常用品、衣服鞋子…”


    點翠瞪大了眼睛,趙瑾柔還不覺得有什麽,繼續念叨:“還要給他留出來日常用的銀兩。明日,你帶著人從那個廢棄的小偏門進去,盡量別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趁著他不在趕快動工,而且必須要快,多雇一些人手,再買一些低調的衣物,這樣他才能穿。”


    點翠的嘴巴已經張成了o型,天哪,小姐這是瘋了吧!難不成,小姐喜歡上質子了?如果隻是因為可憐,怎麽可能連這些事情都想得這麽周到?!


    看著趙瑾柔一邊掰手指一邊念叨,點翠覺得自己窺得了小姐的秘密,拍了拍胸脯,眼神逐漸堅定,並偷偷在心裏發誓,一定要守護好小姐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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