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露見許靜蝶被說得啞口無言,心中冷哼一聲。


    看不起她,找她茬子?


    就要有被她懟迴去的覺悟。


    許靜蝶喝了咖啡冷靜了一下,調整了一下麵上的表情。


    慕斯敏不過喝了口咖啡的功夫,就見兩人在打機鋒了。


    她覺得許靜蝶有點過分了,白露姐就算沒有喝過咖啡又怎麽樣?


    正準備出言幫蘇白露,沒想到她又八卦到她頭上了。


    “斯敏,你這段時間去哪兒了?”


    慕斯敏才不會將自己幹的糊塗事告訴別人,糊弄著說了一句,“走親戚去了。”


    許靜蝶一聽就知道她沒說實話,走什麽親戚自家爹娘不知道?


    她可還記得幾個月前她去慕家找她的時候,慕太太以為慕斯敏和她在一處的事情。


    她隱秘地打量了慕斯敏,見她不像有什麽事情的樣子,尷尬地笑了笑。


    蘇白露用腳趾頭就知道她在想什麽。


    不知道慕斯敏哪兒來的同學,這塑料的同學情。


    見慕斯敏身上沒有什麽可以挖掘的,許靜蝶又將目光放在了蘇白露身上。


    “蘇小姐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大?不知現在在哪所學校念書?”


    慕斯敏知道蘇白露的情況,被她這不識相的問題問得有些不耐煩了。


    將手中的咖啡放在桌子上,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她。


    “你打聽這麽多幹什麽!”


    “喝咖啡就好好喝,要是實在不想喝就迴家去。”


    許靜蝶解釋道:“斯敏,你誤會了,我沒有打聽蘇小姐的意思。”


    “我隻是見了新的朋友,想認識認識。”


    而後對蘇白露道:“我這問題很尋常,沒有什麽冒犯到蘇小姐吧。”


    蘇白露見慕斯敏像個小娃娃一樣怒目圓瞪,模樣可愛極了,將她按了下來。


    “你說得沒錯,確實是尋常問題。”


    “我18歲,沒上過學。許小姐呢,讀什麽書,上什麽課?”


    許靜蝶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覺得已經摸清楚了她的底子,對她難免更加輕蔑。


    她喝了口咖啡,先是答非所問地誇張道:“哎呀,蘇小姐是有什麽難處嗎?怎麽沒有上學?這可不行,現在是新社會了,不講究老一套了。”


    而後才迴到蘇白露的問題:“這,蘇小姐沒念過書,我說了你怕是也聽不懂的,還是不說了。”


    蘇白露差點被她逗笑了。


    笑眯眯說了句:“也是,老鼠說話,人怎麽能聽得懂呢。”


    隔壁卡座


    慕斯言和他的學生舒兆晗,以及同事薛懷盛,也在這家咖啡館中。


    忽然聽見熟悉的聲音。


    女孩兒聲音輕靈,軟刀子傷人於無形,將惡意的調侃統統還了迴去。


    這不吃虧、笑裏藏刀的模樣,和在府上的時候判若兩人。


    他輕抿了一口咖啡,低頭的瞬間,眼裏閃過一絲笑意。


    薛懷盛沒想到,在咖啡館喝咖啡,還能遇見女孩兒們拌嘴,沒忍住笑了一聲。


    舒兆晗也彎了彎唇角,繼續喝咖啡。


    許靜蝶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罵她不是人,聽不懂人話。


    “噗嗤!”


    忽然聽到笑聲從隔壁傳來,心中的羞惱再也忍不住了,起身跟著卡座的隔間向裏麵看去。


    “笑什麽笑,嘲笑女士,一點...”風度都沒有。


    話還沒說完,看見了慕斯言,像是被卡主脖子的尖叫雞嗎,後麵的話瞬間說不出來了。


    薛懷盛見她生氣,也知道自己方才有失風度,立馬起身道歉:“抱歉,我方才不是有意的,給密斯賠罪了。”


    接著喊來了侍應生,“這位小姐那桌的賬單記在我賬上。”


    對許靜蝶道:“密斯這桌的消費算在我頭上,權當時賠罪,還請密斯原諒則個。”


    許靜蝶這會兒哪兒有心思聽他賠罪,眼中隻有慕斯言。


    “斯言哥,你也在這兒啊,好巧啊。”


    “嗯。”


    慕斯言知道他是妹妹的同學,禮貌地迴應了一聲。


    隔壁的慕斯敏聽到自家大哥也在的消息,趕緊也來了。


    “大哥,你也在啊!”


    慕斯言看見了妹妹,嘴角微彎,將桌子上放著的一個糕點盒子遞給她。


    “拿去吧。”


    慕斯敏看著包裝盒上熟悉的標誌,喜滋滋地接過來。


    這可是露西麗的葡萄奶油蛋糕,好難買的。


    她平時想吃,要提前讓人排好久的隊才能買到呢。


    “大哥你真好!”慕斯敏就差跳起來了。


    慕斯言這時候才注意到妹妹的發型變了。


    剪成了一個童花頭,本就小孩子氣,這迴兒更像是個小女童了。


    目光不經意看見她身後的蘇白露,隻見她也剪了頭發,換了發型,發卡上的珍珠仿佛在發光。


    蘇白露禮貌地朝著他點了點頭。


    慕斯言也笑者迴應了。


    舒兆晗見她則是心中一驚。


    “她額頭的蓮花胎記...這個女孩兒...”,舒兆晗端著咖啡,禮貌地朝著她笑了笑,點了點頭。


    暗中打量了幾番,眼前的這個女孩皮膚白皙,靈動秀麗,身材窈窕,他直覺不可能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


    蘇白露見了他,卻是瞳孔瞬間放大,嘴角的笑意凝固。


    “文旭哥......是你嗎?”蘇白露低聲喃喃了一句。


    她不自禁走近了幾步,看著眼前這個有些熟悉的麵龐,心中百般滋味不知道從何說起。


    蔣文旭,是她前世暗戀的男神,也是她的青梅竹馬。


    他比她大三歲,蔣文旭大三那年,她收到和他同一所學校的錄取通知書,正準備找他表白的時候,卻接到消息,他失蹤了。


    後來,哪怕她找了四年,一無所獲。


    “小姐,你說什麽?”舒兆晗沒聽清楚。


    他聲音清和溫柔,和文旭哥的清朗是兩種音質。


    蘇白露明白,這不是她的文旭哥。


    眼前這人看年紀二十三四歲,雖然和文旭哥長得有點像,但不是他,也不可能是他。


    她眼神微黯,扯著唇朝他笑了一下,“沒什麽。”


    坐在外側的慕斯言,確是將她說出的話聽得很是清楚。


    自從上次咖啡館中遇見慕斯言和他的同事,蘇白露的心情一直有點起伏。


    這麽多年過去,她以為自己早已經釋懷,沒想到隻是見到一個長得相似的人,就讓她失了心神。


    “蔣文旭,蔣文旭。”蘇白露坐上床上靜靜地看向窗外。


    拋開男女之情,他在她心中也有一個哥哥的位置,人說不見就不見了,怎麽能不讓人記掛。


    頹廢了兩天,蘇白露終於振作起來了。


    從過年前到現在,她已經基本上學會了百家姓和千字文上所有的繁體字。


    現在正在練習寫字。


    她本來也想練得一手好毛筆字,滿足一下自己的文豪情懷。


    可惜這不是一天兩天能學會的,蘇白露學了一段時間,就失了耐心。


    還是寫鋼筆字算了。


    不過她沒有鋼筆,她準備明天再帶上慕斯敏這個活導航出去,再買一支鋼筆迴來。


    打定主意,她也懶得練毛筆字了,用筆蘸上墨,在白紙上畫起了烏龜。


    慕斯敏敲開門,看見屋中全是揉成一團的紙團。


    隨意撿起一團,鋪開,笑得肚子都在打轉。


    “白露姐,你也太逗了吧,哈哈。”


    “這烏龜畫得真好,哈哈哈哈。”


    蘇白露聽她取笑,幹脆撂下毛筆,兩人打鬧了起來。


    慕斯敏不敵蘇白露的撓癢癢,笑著竄進了慕斯言的房中。


    “大哥,你看,這是白露姐寫的字,還有她畫的烏龜。”


    慕斯言正在寫文章,抬頭看了一眼。


    他目力和記憶但極好的,紙上的內容一下子都印在了他的腦海中。


    他放下手中的鋼筆,叩了叩桌麵,輕笑了一聲。


    對蘇白露道:“蘇小姐可以練習鋼筆字,比用毛筆寫容易些。”


    寫得不好,被人看見了,蘇白露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自然地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


    下午,慕斯言開始整理東西,學校馬上要開學了,他得工作了。


    看見從房門口經過的慕斯敏。


    將她喊住,遞給她一支鋼筆。


    “這是我留洋時用的鋼筆,現在也用不著了,送你了。”


    慕斯敏見了被保存得很好,隻磨掉了一點漆的鋼筆,喜滋滋地接下了。


    “謝謝大哥。”


    白露姐剛才說要買一支鋼筆,這不是有了麽,不用買!


    當即屁顛屁顛地拿到蘇白露那裏去獻殷勤去了,“白露姐,你別看它是舊的,用起來還不錯。你要是不嫌棄,就先拿著用吧。”


    蘇白露看到掉漆的地方,才信是舊的。


    便留下來了。


    第二天,慕斯善迴來了。


    蘇白露好久沒看見他了。


    聽慕斯敏說這是常規操作。


    自從過完春節,聽說他們畫社中有活動,慕斯善作為畫社的支柱人物,少不了要忙前忙後。


    現在迴來,估計是忙完了。


    蘇白露、慕斯敏和慕斯言三個人正窩在閣樓客廳喝咖啡。


    慕斯善隨意癱坐在一張椅子上麵,看見對麵的蘇白露,下意識地調整了一下坐姿。


    有幾日沒見,他竟覺得蘇白露又美了幾分。


    一個想法突然迸進腦海。


    “蘇小姐不是想要一份工作嗎?我們畫社正好缺一個模特兒,不知道蘇小姐有沒有意。”


    蘇白露還沒說話,慕斯敏在一旁起哄,“二哥,什麽模特兒,我能去看看嗎?”


    慕斯善笑著道:“當然。”


    眼神卻期待地看著蘇白露。


    蘇白露剛動了動嘴皮子,話還沒說出口。


    慕斯言皺了皺眉頭,語氣不善道:“別把蘇小姐往你那烏七八糟的地方帶!”


    “斯敏也不許去!”


    慕斯敏見大哥難得發火,縮了縮肩膀,慫唧唧地“哦”了一聲,坐在一旁裝壁花。


    蘇白露還沒搞清楚狀況,也沒吭聲。


    慕斯善也不和慕斯言爭論,收起嬉皮笑臉的表情,對蘇白露道:“蘇小姐,你可以考慮一下,什麽時候考慮好了,可以來找我。”


    蘇白露隻得點點頭。


    慕斯善坐了一會兒,接了一個電話,又離開了。


    慕斯言沉默良久,在蘇白露和慕斯敏坐不下去的時候,叫住了蘇白露。


    “蘇小姐,我這兒有一份工作,不知道你覺得如何。”


    比起慕斯善,蘇白露對一看就是正人君子的慕斯言好感要多一點,至少他考慮得比較周全,不會坑她。


    “什麽工作?”


    慕斯言道:“斯敏應該告訴你了吧,我在同昌大學任教,平時住在那邊的別墅。”


    “近日,那邊幫忙的副手家中出了事,就辭了這份差,迴鄉下去了。”


    “平日裏隻需要灑掃一下我的書房,幫著整理一下文件,就沒別的事情了。”


    “月錢是一個月20個銀元,吃住不需你操心,剩餘的時間任由你自己安排。”


    蘇白露一聽,這崗位不就是類似秘術的活兒嗎。


    錢多事少,這個她可以。


    當即答應了下來。


    “如果你覺得可以,我稍後擬一份契約。”


    蘇白露趕緊迴道:“可以的。”


    聽到她同意了,慕斯言當即進房間拿了紙筆,現場寫了一份勞務契約。


    契約很簡單,上麵簡單地寫了兩人的雇傭關係,薪資報酬,最後還有個年限,一年。


    “先簽一年,如果一年後,蘇小姐仍然願意接著做這份工作,再重新起草契約。”慕斯言邊寫,便同蘇白露解釋。


    “挺好的。”蘇白露覺得這樣就挺好,給她留有餘地。


    說不定一年後,因為各種變故,她不想做這份工作了呢。


    契約是一式兩份,蘇白露簽上自己的名字,蘸紅墨水按了手印兒。


    慕斯言也不含糊,也簽了名字按上手印兒。


    兩人一人保存一張。


    慕斯敏撐著下巴,看大哥三言兩語就將白露姐的工作定了下來,覺得有些快得不可思議。


    不過這樣也好,她馬上就去新學校念書了,到時候也要住大哥那兒,那樣她們就不用分開啦,多熱鬧。


    至於新學校,說多了都是淚。


    她,因為成績差,沒考上大學,現在要多讀一年。


    這次,大哥給她換了一個學校,哎。


    有點丟臉。


    最後,慕斯言又提了句:“蘇小姐如果想念書,也可以的。”


    “我有一個朋友,開了一間私塾,蘇小姐如果有意,可以自己安排時間上課。過幾日我和朋友打聲招唿就行了。”


    “等時機成熟,我可為蘇小姐寫介紹信到海康中學念書。”


    蘇白露聞言大喜,這可真是接了她的燃眉之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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