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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傅,學了武功能做什麽?”


    這是我問師傅的最後一句話。


    師傅當時隻是對著我笑笑,沒有吭聲。


    他的笑意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如今想起來怕是早就知道他的劫難了。


    那年我十五歲。


    不過睡了一晚,早上起來就看見師傅躺在地上沒了氣息。


    自己平日裏就算睡得再死,但神經也沒粗到這種程度。


    自己師傅死了自己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麽情況?


    正準備將師傅埋進土裏,師傅像詐屍一般活了過來。


    “風兒,學武是為了活下去。”


    詐屍的師傅不過是迴光返照,說完就咽氣了。


    “是……徒兒知道了。”


    我跪在小土墳麵前足足磕了一百下頭。


    師傅武功不好,三腳貓的功夫在認識我第五天就全部教完了。


    我想報仇,但是連報仇的而方向都不知道。


    “你叫什麽名字?”穿著水綠色衣裳的少女梳著精致的雙鬢。


    我抬起頭看向這個手裏拿著冰糖葫蘆的姑娘,長得真好看!


    兩隻眼睛水靈靈的。


    我沒讀幾天書,根本不知道怎麽形容。


    我盯著這個漂亮的姑娘很久,久到姑娘後麵的那個男人都把劍拔了出來。


    “我叫……莫嵐風。”


    莫,隨了師傅的姓。


    嵐風,山間的霧氣。


    沒有山間的霧氣就是一片新天地。


    “小莫?和我迴家?”


    我和這個漂亮的姑娘走了。


    姑娘叫傅瓊儷。


    是我一生最對不起的人。


    “你怎麽了?”我背著斧子在山上砍樹。


    後山是傅瓊儷最常來的地方,所我他拜托管事給了我這個最費力不討好的工作。


    為的,隻是看傅瓊儷一眼。


    “我……”傅瓊儷咬著下嘴唇,“三年後我就要走了。”


    我聽了這句話,砍樹的手一頓“去哪?”


    “嫁人。”傅瓊儷恢複了正常,抹了抹臉上的淚痕。


    我停下手上的動作靠著這棵隻是破了點皮的大樹坐下來。


    “嫁誰?”我也不知道我怎麽問出來的。


    傅瓊儷側臉看了過來“不知道。”


    我點點頭,半晌沒有說話。


    三年後她就及笄了,是該嫁人了。


    “要不……”傅瓊儷站了起來“你娶我?”


    幾乎是刹那,我抬頭看向她。


    她身子逆著光看起來有些模糊,配上那身衣裳倒像是快要乘風而去的仙子。


    “我……”好啊。


    我咽下後麵的話,自己怎麽配得上。


    傅瓊儷輕聲笑道“我說笑的。”


    她沒有待多久,在我砍下第一棵樹的時候,她就走了。


    次日,管事告訴我,我被趕出府了。


    是她下的命令。


    管事給了我一個包裹,說是她看我可憐給我的。


    我走出泉州才打開那個包裹。


    包裹裏裝著一本書,我不怎麽識字隻能依稀的認出最後一個經字。


    覆上的還有一封信和一百兩銀票。


    說來也是好笑,我為了能看懂那封信和那本書,居然偷偷跑到書堂偷聽。


    師傅說君子不行偷竊之事。


    大概我也不是什麽君子吧。


    也許是上天看我可憐,我學的很快,在第三個月的時候我能看懂那封信了。


    信上大概是說,後年的十二月傅瓊儷將要出嫁,書是對方給的定親之物,是本內功。要自己好好練,然後來救她。


    如今已經十二月了。


    我去疆府,招式什麽的,我全都不會,殺人才能更好的學會武功。


    我聽了疆府一老人的話,站在太陽底下暴曬,當時我就下定決心,若是以後有了徒弟,一定也要讓他曬個夠。


    想想又覺得算了,若是有了徒弟定像師傅一樣,對徒兒如自己的孩子。


    三年的時間不長。


    我其實也隻學了個皮毛,況且長時間的暴曬讓我身體出了很多隱疾。


    我會了泉州。


    “你來了?”


    紅燭搖晃。


    坐在銅鏡前的女子沒了幾年前那稚嫩的模樣。


    “嗯。”我站在她的身後。


    “現在想起來還真可笑,嫁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聽了這句話抱起傅瓊儷就走了。


    還好,她嫁的是個朝廷官員,一家子文弱書生。


    不過,我們遭到了傅家的追捕。


    一身嫁衣破破爛爛但是絲毫不減傅瓊儷的容貌。


    “你娶我嗎?”


    躲在山洞裏,地上燒著幾根柴火。


    小小的火焰抵擋不住十二月的寒冷。


    “我……”


    “我知道了。”


    光線太暗,我看不見傅瓊儷臉上的神色。


    “抱歉。”我良久才說出這句話。


    接下來的幾年,我們不停地逃跑。


    身上的隱疾似乎越來越多,多到我終於扛不住了。


    “你醒了?”


    我醒的時候正泡在浴桶裏,一吸氣全是藥材味。


    “那內功太厲害了,還好我知道怎麽用藥材。”傅瓊儷是神醫的後人。


    她給了我藥材讓我自己挨個放進去。


    等第三天我再次醒來,我決定了。


    “瓊娘……”


    “你叫我什麽?”燭光有些暗,坐在蠟燭前的傅瓊儷臉上有些陰影。


    我又開口“瓊娘,我們成親吧。”


    她找出了那件破得有些衣不蔽體的嫁衣穿在身上。


    “還好我沒扔。”


    笑得很甜,像是初次相見。


    我們去了疆府,那個處處是危險的地方。


    那些年的生活恐怕是逃跑生涯中最平靜的。


    我們一住就是三十年。


    那本內功似乎有駐顏的功效,我們的容貌居然沒有改變。


    這讓我們不得不在疆府不停的換住處,就怕被人當妖怪。


    瓊娘懷孕了。


    可惜,我們無緣見到這個孩子。


    我們都以為傅家放棄了我們。


    沒想到瓊娘被抓走了,懷著孩子的她不敢用武。


    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全身是血的倒在地上。


    孩子已經沒有了。


    “帶我走。”她拉住我,不讓我報仇。


    我鬆開她“我要殺了他們。”


    我走了,我去了京府。


    因為仇人不光是傅家,還有當時的命官。


    我同年紀還小的太子合作。


    等我們聯手會了那些人後,我再迴去找瓊娘。


    瓊娘整個人都變了。


    “你走吧。”瓊娘穿著白衣坐在竹下。


    “可是因為我殺了你的兄長?”


    瓊娘靜靜的看著我“或許是吧。”


    我迴了京府,成立了羽衣樓。


    每年我都往瓊娘那裏跑,她心中有結不願意見我。


    直到那年初春


    “我是氣我自己啊。”似有似無的一聲感歎。“我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我看著窗前映出的影子“是我負了你。”


    我才知道,那年若是我帶瓊娘去就醫,她就不會虧空身子。


    她氣得還是我,因為我,她再也不能有孩子。


    我帶著我的徒兒來的時候,她終於見我了。


    還是如同當年那樣。


    “那小子,讓你費心了。”


    “無事,淵兒也是我的孩子。”


    她總算笑了起來,笑得很淺看了眼屋裏泡著藥湯的人。


    今年的月亮似乎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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