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月後。


    錦城機場,隨著一架飛機的落地,周老爺子早已迫不及待從座位上起身,拄著拐杖,精神爍爍地從扶梯上往下走。


    趙秘書在後麵都來不及撐開傘。


    八月是錦城炎熱的夏日,平均氣溫就有三十七度,這一天仿佛是為了迎接重要的時刻到來,上午九點,最高氣溫就已經突破了三十九度。


    周老爺子一走出飛機,就被撲麵而來的熱浪給差點撲倒。


    趙秘書在後麵扶著他,“老爺子,您慢點下樓梯。”


    周老爺子擺擺手,逞強的很,不需要他扶,一步一個台階,腿腳利索,“我慢不了,我要趕緊去醫院裏看我的曾孫子孫女出生。寒周發來消息說預產期提前了,淩晨丫頭就進醫院了,把我嚇得,還以為會出什麽事。”


    宋寒周的外婆,在生二胎時難產,母子倆都沒保住。事情過去了五六十年了,周老爺子想起來還是會眼淚盈眶,心裏害怕,手也會抖起來。


    “快給寒周打個電話,問問醫院裏情況怎麽樣了,般般丫頭好不好?”周老爺子催促趙秘書道。


    從天城上飛機過來前,打過一通,那時候沈般般剛被送進產房裏。兩個小時過去了,不知道情況怎麽樣,周老爺子心裏焦急如焚。


    上了轎車,從機場開去醫院還需要四五十分鍾。


    趙秘書拿著手機撥通了宋寒周的號碼,唿叫聲一遍遍響起,可是始終無人應答,他迴頭對周老爺子說:“周老,宋先生沒有接電話。”


    “給他助理打。蘇箏霍慎都在那裏,隨便打哪一個都行。”這趟路還要開半個小時以上,周老爺子哪裏能坐得住。


    他讓趙秘書把一個羊皮紙封皮的老舊筆記本拿出來,裏麵夾著兩張燙金宣紙,拇指寬長,各自周正地寫著三個毛筆正楷。


    傅般宜,周般衍。


    這是由沈般般選好的兩個孩子的名字,女兒叫傅般宜,兒子叫周般衍。


    兩個孩子,各取沈般般的原名一個“般”字,後麵的字,是老爺子費勁心機琢磨出來的。宜,便是恰到好處的意思,和順之意,順心順安,相宜一生。衍,本是河流匯入大海的意思,廣闊富足,繁衍生息。


    都是好名字。


    就是不知道這兩個孩子哪一個先出生,是姐弟,還是兄妹。


    周老爺子欣慰地看著手中親筆書寫的孩子名字,趙秘書從前麵把手機傳過來了,“周老,蘇箏醫生的電話打通了。”


    “趕緊,給我。”周老爺子把手機放在耳邊,未等那邊開口,就搶先問道:‘蘇箏,怎麽樣,醫院那邊一切順利嗎?大人小孩好不好?”


    周老爺子最關心的是不是母子平安,他不希望大人小孩任何一方有事,般般懷的是雙胞胎,生產過程肯定更艱辛。


    蘇箏拿著手機走遠幾步,迴頭盯著緊閉的產房裏,“般般還在裏麵,孩子還沒出來。寒周在裏麵陪著她。您先別急。”


    傅家的人全都來了。


    傅清華章裕寧夫婦坐在長椅上。


    章裕寧始終眼裏含著淚,頭靠在丈夫的肩膀上,緊張不安地望著產房的方向,病弱的身體在不停地微微顫抖。


    傅清華握著她的手,輕聲細語地不時安慰她。


    傅紹庭神情嚴峻,坐在輪椅裏,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沉默的背影仿佛天要崩塌下來前的搖搖欲墜,始終被罩在沉重的陰影裏。


    傅戚朝站在離產房最近的距離,寸步不離。


    傅熹禹頹然無力地靠在冰冷的牆麵上,肩膀耷拉,頭發被他揉得亂糟糟,手掌按在額頭上,遮擋住那雙被擔心逼紅的眼睛。


    這一家子無形的焦慮和擔憂,把醫院走廊的空氣都占滿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折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江墨鳥逾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江墨鳥逾白並收藏折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