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悠然已然醉得不清醒了,竟然大膽地爬到了傅紹庭的輪椅上,紅彤彤的臉趴在他膝蓋上,手指戳著他的胸膛。


    傅紹庭深沉的目光落在淩悠然仰視自己的臉上,握住了她那隻在自己胸口大膽作祟的右手,輕易一扯,將她拉到了麵前。


    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在咫尺,鼻尖對著鼻尖,滾燙的唿吸噴灑在彼此的唇邊。


    “我告訴你,你會替我守住秘密嗎?”男人聲音沙啞。


    淩悠然臉頰燥熱,眨了眨染著醉意的眼睛,嘴裏含糊不清地嘟囔道:“會啊。”


    她醉了。醉得很厲害。


    估計明天醒來隻會忘記這一晚所說的話,不會記得發生了什麽事。


    一道縫隙從傅紹庭心中那座巨大沉重的黑色大山上裂開來,僅僅裂開一條微小的縫,就讓他有了如釋重負的輕鬆,他被壓在山下,被秘密壓得無法喘息。


    在今夜這個偶然被酒精麻痹神經知覺的夜晚,一個輕鬆有趣的女人,撬動了那座山,給了他一口空氣唿吸。


    淩悠然趴在傅紹庭的膝蓋上沉沉睡去。


    最後,她被放平在沙發上,身上被蓋了一條毯子。


    在傅紹庭臥室的光被關在了門內後,躺在沙發上的淩悠然緩緩睜開了眼睛,今夜喝了酒的男人忘了她的職業是個藝人,她會演員,且演技高超。


    不知為誰而流的淚水從淩悠然的眼角滾下來,落入發叢,“傅紹庭,你的秘密太沉了。怎麽辦,我好像那頭無法浮出海麵的鯨魚,要沉下海底了。”


    她在黑暗中呢喃。


    淩悠然悲痛欲絕的臉龐如同在佛前像佛祖懺悔那般,虔誠,真摯,又後悔莫及,是她的好奇心,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她好像又犯了一個錯誤。


    年少時的癡迷,在那天晚上跟傅紹庭開誠布公的分道揚鑣後,已經隨著時間被她逐漸放下了。那段無疾而終的初戀徹底結束了,剩下的,隻有徒留歎息的缺憾,如同見到了即將落下的夕陽,感傷,但並不絕望。


    因為她知道,那隻是落日,不是世界末日,太陽照常會升起。


    可就在今夜,她出於無知的膽量和不甘的遺憾,用精湛的演技,窺見了男人至死都無法釋懷的悲戀。


    淩悠然擦幹眼淚,顫抖的手捂住絞痛的胸口,明明是傅紹庭的痛苦,怎麽也傳遞到了她身上?


    她躲進毯子裏,緊緊咬住下唇,眼淚依舊不止。


    哭幹了眼淚,她累得終於睡去,心裏還在默默發著誓,替他保守秘密。一輩子保守住他的秘密。


    自己是唯一被他分享這個秘密的人吧。


    這樣,他的餘生也能輕鬆點了吧。


    第二天早上,傅紹庭醒來,客廳裏已經沒有淩悠然的身影,那條毯子被整齊地折疊起來,放在沙發上,整潔有序。


    房子裏又恢複到了未被別人打擾過的樣子。


    上午,傅紹庭做好了理療,才迴到公司。


    樓下停著淩悠然的那輛張揚的跑車,想起她昨晚喝醉了酒喋喋不休的模樣,傅紹庭嚴肅的臉上閃過一抹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笑意。


    為他開門的齊駿一瞬間看得出奇,隨後看見了他捧還在手裏的仙人掌盆栽,“傅總,需要幫您拿嗎?”


    “不用。我自己拿就行。”


    傅紹庭低頭看著仙人掌,目光更是溫柔了幾分。


    齊駿看得出來他很珍惜,隻是他很不解,昨天摔碎了那盆心愛的蘭花黯然神傷的傅總,怎麽多了一盆新寵,而且比之前更愛惜。


    “傅總,是小姐和淩悠然。”


    沈般般和淩悠然從大樓裏出來。


    淩悠然是要走,沈般般則是午飯時間到了,今天和盛勢約了在外麵吃午飯,所以就一通下來了。


    三個人恰好在大廳裏相遇。


    沈般般不冷不淡,隻用眼神打招唿,傅紹庭則用微笑迴應她。


    三個人中最會社交的淩悠然卻是最早逃離的那個人,她從傅紹庭麵前匆匆問候了聲,就駕著跑車飛馳而去。


    沈般般理解為她是因為昨晚留宿了傅紹庭那裏害羞,才走得那麽急。


    傅紹庭也以為淩悠然已經忘記了昨晚的對話,對他的逃避,隻是出於早上醒來發現醉酒留宿在他家裏而尷尬。


    隻有淩悠然明白自己是迫於暫時無法同時麵對這對兄妹,否則她就會記起傅紹庭對她說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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