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般般先脫下外套,卷高袖子,坐在小板凳上,從袋子裏拎出一條魚,對躲得遠遠的淩夷然說,“我隻演示一遍,你看仔細了。”


    淩夷然眉毛擰成麻花狀,小心翼翼走近,魚在水池裏活蹦亂跳,嚇得他又退迴去。


    “啊!它要跳出來了!”


    淩夷然喊出來後又覺得自己太失態了,堂堂的男人被一條魚嚇成這樣,偶像包袱全崩了,麵色羞赧,裝作一副好學生的模樣,蹲到沈般般跟前。


    “秦頌姐,你開始吧。”


    “你真的準備好了?”


    沈般般歎了口氣,忽然覺得淩家姐弟怎麽對自己都有種莫名的信任,尤其是淩夷然,散發著一種地主家傻兒子的氣質。


    她開始演示,邊做邊說:“首先,拿刀柄在魚頭上敲幾下,把它敲暈就不會跳了。然後用刀身鈍的那一麵,從魚尾往上刮魚鱗。”


    “左手要按住魚頭,不然會滑動。兩麵魚鱗都刮幹淨後,從魚腹開始割開,直到魚嘴也割開。別忘了魚鰓也要挖出來。”


    “最後,把魚放在水裏洗一洗,就可以了。”


    她每一個步驟,每一個動作,都幹淨利落,讓人不會想到殺魚是肮髒的工作,反而是被她這麽做出來,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煙火氣和江湖氣。


    中途,她還用握刀的手背去撩額頭遮住視線的頭發。


    淩夷然看呆了,視線全被她吸引住了,而不在那條魚上。


    “看明白了嗎?”最後一個動作,沈般般很自然地把沾著魚血的刀浸入水盆裏洗滌幹淨,邊清洗,邊問淩夷然。


    “看明白了。”淩夷然迴過神來。


    沈般般把拿出來時,那把刀又恢複了幹淨鋒利,沒有沾上一點髒東西。


    門口拉開的門縫裏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帶著棕色漁夫帽的中年男人,正拿著一台手機,偷偷摸摸地對著他們拍攝視頻。


    沈般般尷尬地擋住臉,讓他不要拍視頻,“你好……”


    從哪裏冒出來的?


    路過這裏的工作人員?


    淩夷然這才留意到旁邊多出來了一個男人,看到男人放下手機,露出漁夫帽下的那張臉時,淩夷然手足無措地叫道:“程、程導!”


    這位就是程樹導演?


    開小灶被導演抓住,沈般般都要替淩夷然感到尷尬得腳趾抓地了。


    程樹是認識淩夷然的,很看好這位年輕演員的演技,叫了聲“小淩”,就從他麵前走過,忽略了他,笑眯眯地蹲到那兩隻大水盆前,裏麵還有一條活潑遊動的魚。


    他對沈般般說:“這位姑娘,你能不能再殺一條魚,我想換個角度拍。”


    “……啊?”沈般般估計導演沒認出自己是崔明樂請來的這部戲的顧問,把她當成了淩夷然那邊的工作人員。


    程樹導演並沒有問她是誰,而是直接要求她再演示一遍。


    見到對方十分期待地看著自己,沈般般隻好照做了,把另外一條魚拿出來,她略微有些緊張,抬起眼角餘光,看著程導拿起的手機鏡頭,“我可以開始了嗎?”


    程樹導演習慣性地喊拍攝的口號:“action!”


    十分鍾後,程樹高高興興地離開了。


    走廊上,還能聽他給別人打電話的聲音:“我給你發了個視頻,你看看,我覺得這個演員不錯。什麽,你來了?”


    淩夷然激動地說:“秦頌姐,我覺得導演好像看上你了。”


    沈般般低著頭,正在處理兩條魚的屍體,沒把他的話放心上,“我給你演示了兩遍,你要是再不會,我也救不了你了。”


    小房間裏魚腥味很重,懷孕的人本來就對氣味很敏感,沈般般這時候才感覺到一陣反胃上湧,她跟淩夷然說了幾句話,就出去找洗手間了。


    女賓洗手間裏。


    薑榕正在不停地搓著手上的泡沫,連洗了好幾遍,手上還有一股魚腥味。


    她十分嫌棄地繼續把手伸到洗手液器下麵接了一把,抬頭去看鏡子裏,門口正好走進來一個人,她嚇得頓時大叫了起來。


    “你是……沈般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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