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太冷,手機的電池本就經不住,再加上他忙了一天都忘了要給手機充電了,於是在關鍵時刻,它罷工了。


    看到屏幕黑下來再也按不亮的瞬間,簡舟的心裏說不上是開心還是難過。


    比起這兩種情緒,更多是對命運的自嘲。


    或許,這樣也好,季重瀾也不必為難,他也不用聽到他的拒絕。


    至少在手機重新開機之前,他還不會知道答案,還能保留著最後一絲的感情的幻想。


    簡舟索性將關機的手機揣迴兜裏,坐在了噴泉池附近的長椅上。


    望著遠處樓宇內璀璨的燈火,他的思緒飄得很遠,像是迴到了自己曾經的時候。


    *


    從初中開始,簡舟就知道自己與別人不同。


    當同齡的男孩子都在討論女生或者一些帶顏色的片子時,他都沒有任何興趣。


    他更喜歡去看一些男性的軀體和肌肉相關的東西。


    比起柔柔軟軟的女孩子,簡舟對強壯的男性更感興趣。


    他也會做夢,夢中的人辨不清臉,但明明白白的是個男人。


    雖然在當今社會,喜歡男人並不是什麽特別的事,現在雙方也早就可以結婚了。


    更何況,他試探過自己的父母,明確的知道,父母親是絕對不能接受他喜歡男人的。


    所以,簡舟一直將自己的性取向掩藏的很好,一如他偶爾穿女裝一樣,小心翼翼。


    直到某一天,他在學校外的酒店換上女裝,打算打車迴小區去季重瀾奶奶家看饅頭的時候,被席樾撞見。


    在那之前,簡舟對於自己穿女裝不被熟人認出來很有信心,畢竟季重瀾都沒有認出來。


    但席樾幾乎是很快就把他給識破了。


    對於席樾,簡舟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印象,隻知道他是學美術的,家裏很有錢。


    所以,當席樾叫出他的名字時,簡舟一時間有些慌亂。


    他擔心,席樾會把這件事在班裏大肆宣傳,到時候不可避免的就會傳到簡航的嘴裏。


    於是,簡舟牙一咬,將席樾拉進了酒店附近的巷子,當即給他暴打了一頓。


    因為過於擔心,他甚至忽視了席樾與自己的體型差。


    但也正因為這一頓暴揍,讓他認清了席樾就是個紙老虎的事實。


    以及,兩人也因此成為了朋友。


    被毆打的席樾,不僅抱頭求饒,還大喊自己是友軍,也喜歡男的。


    也是這句話,讓簡舟意識到,自己其實喜歡季重瀾。


    因為喜歡,才會心甘情願的去穿女裝。


    因為喜歡,才會故意做許多麻煩的事,維持自己女孩子的人設。


    因為喜歡,才會假借給他看饅頭,將自己的照片發給他。


    樁樁件件,無一不彰顯了自己心底最真實的渴望。


    至於是從什麽時候喜歡上的,簡舟也說不上來了。


    或許是小時候的陪伴。


    又或許是他即便知道會過敏,但還是幫助他和小狗的時候。


    也許,隻不過是那個雪花飛揚的冬夜,季重瀾給予他那一絲溫暖的刹那。


    *


    雪花一片片的落下。


    下雪了。


    簡舟伸出手,感受到了冷意。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吸著鼻子轉身打算往宴會廳走。


    雖然他這一生,或許都不會得到他想要的愛,但日子卻還是得過下去。


    冷意終於後知後覺地湧了上來,僅著單薄的西服西褲的簡舟忍不住深唿吸,朝著自己凍僵的手唿了一口氣。


    漫漫的白霧飄散,簡舟注意到,前方有一抹高大健壯的身影朝自己快步走來。


    明明不過百米的距離,他卻仿佛連幾秒都不願等甚至最後都小跑起來。


    簡舟站在原地,怔怔地望著那個越來越近的熟悉身影,瞪大了眼睛。


    昏黃的路燈自後側方照過來,將他的影子無限的拉長,然後,與到來的那抹身影重合。


    下一秒,他被用力的擁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撲通撲通。


    簡舟冰冷的臉貼著結實有力的胸膛,聽著對方沉穩有力的心跳,耳朵嗡嗡作響。


    季重瀾。


    他在心裏念出他的名字。


    低沉的,帶著略顯急促的唿吸的聲音落在簡舟的耳邊,“不許找別人。”


    像是要強調一般,季重瀾抱著他的雙臂比剛才更為用力,讓他有一種像是要被他嵌入到身體裏的錯覺。


    “你還沒有數到一。”低沉的男音打在簡舟的心上,讓他在瞬間眼眶發熱。


    冬夜的風打在他的背上,雪落在他的肩頭,可他卻感覺不到一丁點的冷,隻覺得自己像是被裹進了溫暖的棉被裏,連心都變得炙熱。


    是夢嗎。


    簡舟隔了好一會兒才伸手,迴抱住季重瀾的腰,像一隻小狗一樣,吸著鼻子將臉在他的羊絨毛衣上輕輕地蹭了蹭。


    “所以,你喜歡我嗎?”


    “嗯。”迴應他的,同時還有緊緊的擁抱,和落在發頂上的吻。


    簡舟的心髒仿佛被羽毛輕輕的撩了一下,癢意經由滾燙的血液傳到四肢百骸。


    他從季重瀾的懷裏抬起頭,望向他近在咫尺的深邃好看的眼眸。


    那裏,倒印著他的影子。


    視線朝下,簡舟的目光定在他嘴唇的位置。


    隨後,他揚起頭,在四目相對間,伸手揪住季重瀾的領子親了上去。


    那一瞬間,簡舟看到,那雙他最愛的瞳仁中裏染上了他迷戀的欲望。


    吻,一觸即分。


    簡舟張嘴,剛要說話,忽地卻看到季重瀾的喉結滾了滾。


    下一秒,他整個人被他單手抱了起來,放到了噴泉池旁的大理石台階上。


    就著這個一上一下的姿勢,季重瀾的身體抵進他的雙腿之間,一手攬著他的腰,一手捧住他的臉,微仰著頭封住了他的唇。


    伴隨著窸窣的衣料聲響,簡舟的心跳幾乎驟停。


    不同於他的親吻,季重瀾的吻來勢洶洶,侵占性十足,兇猛的仿佛攻城略地。


    舌尖相觸的感覺是潮濕的、滾燙的,攜著令人顫栗的熱氣像是道道密密麻麻的電流 ,每一次觸碰都撩動心弦,在神經末梢綻開。


    簡舟的腰軟了下來,雙手虛虛地搭在季重瀾的胸口,被動著承受著這個吻。


    一如一年多以前的那一夜一樣。


    明明是他先起的頭,最後卻被剝奪了所有的主動,被迫承受狂風暴雨的侵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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