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來人低沉地應了一個字。


    容昕強自鎮定,掀起床帳,果見容楨站在那裏。


    隻是殿內光線昏暗,看不清他麵上神色。


    即便如此,容昕還是感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


    明明他才是皇帝,可他卻自來害怕這位皇叔,而明明,他也沒有大他多少歲。


    還有,守衛森嚴的皇宮,他這位皇叔卻能來去自如,所有的崗哨守衛,竟如同虛設。


    他輕易便能進到他的寢宮。


    他若要取他性命……


    容昕眼眸一黯,又驚又怒,被子裏的手,狠狠攥緊。


    良久後,他暗暗地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欣喜來,“皇叔沒事,真是太好了。”


    “你真是這麽想的?”容楨垂眸審視著這個自己一手扶持著長大的侄兒。


    容昕心口一跳,“當然,皇叔何出此言?”


    容楨淡淡看了他一眼,突然將手裏的一個東西,丟到了他的被子上。


    “這是什麽?”容昕不解,伸手解開布包。


    下一刻,一個血淋淋的頭顱,便映入了他的眼中。


    他嚇得揮手丟開了布包。


    沒了布包的束縛,那顆頭顱,從龍床上滾了下去,在地麵滾了好幾圈,才停止。


    容昕麵色慘白,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雖然隻是一眼,但他還是認出來了。


    那是魏澤的頭顱。


    他竟然被皇叔殺了……


    容昕腦海裏閃過魏澤那雙暴突的眼睛,胃裏突然一陣翻攪,在嘔了幾聲後,連滾帶爬地滾下了龍床。


    “皇叔,侄兒害怕……”


    他伸手攥住了容楨的袍角,滿臉冷汗。


    “既然害怕,便安分一點,別再搞小動作。”容楨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神色冷漠。


    容昕頓了下,收迴了手,“侄兒……不明白皇叔所言。”


    容楨盯著他,沒有說話。


    皇帝要殺他,其實也不用做什麽,他隻要在那些愚忠之人麵前,露出他的難處,並說些似是而非的話,便有的是人,願意前赴後繼做他手裏的刀。


    容楨神色晦暗。


    半晌,他淡淡道:“望你好自為之。”說完,他便轉身走了。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容昕一反方才驚懼害怕的模樣,滿臉陰沉。


    容、楨!


    ……


    雲薇在馬場住了一宿,在第二天下午迴了李府。


    一進府門,便聽到鬧哄哄的聲音,然後便看到幾個長得像無賴的人,被幾個打手模樣的人押著,出了李府。


    雲薇腳步頓了下。


    看著那群人走遠的身影,若有所思,一轉頭,卻對上了李曜廷陰沉的目光。


    “你昨日去哪裏了?怎麽一夜沒迴?”李曜廷開口質問道。


    雲薇懶得與他廢話,敷衍道:“我迴雲家了。”


    李曜廷眼眸眯起,“你說謊,你根本就沒有迴雲家。”


    雲薇愣了下,有些狐疑地看著他,“我如果不是迴了雲家,你覺得我一晚上沒迴,該是去了何處?”


    李曜廷目光審視地看著她。


    他越來越覺得這個雲氏,並不是普通的婦人那麽簡單。


    哪家的婦人,身負絕學武功,還徹夜不歸的?


    他派人去雲家問過,昨日雲氏根本就沒有迴去。


    既然沒有迴娘家,雲氏一個婦道人家,徹夜沒迴,是去了何處?


    想到此,他沉聲道:“雲氏,再給你一次機會,好好坦白,昨夜究竟去了何處?”


    “不坦白,你又能拿我如何?”雲薇反問,絲毫沒有被戳破謊言的窘迫。


    不過她有些意外,李曜廷竟然會派人去查她。


    李曜廷麵色一沉,“難道你出嫁前,雲家沒有教會你,出嫁從夫的道理?”


    “確實沒有。”雲薇不以為然,“你也知道,我在鄉下長大,可不懂那些閨閣訓誡。”


    李曜廷被她毫不在意的態度,給激怒了,沉聲命令道:“既然以前沒人教你,那便從現在起,將女誡好好抄十遍,總能讓你長記性。”


    “誰給你的臉?”雲薇隻覺得可笑。


    李曜廷這種薄情寡義之人,竟然在她麵前,擺夫君的譜,還命令她,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李曜廷勃然大怒,剛要抬手,卻在想起她上迴的反擊時,又悻悻地放下了手。


    雲薇將他的慫意看在眼裏,臉上閃過輕蔑。


    “姐姐怎麽能這麽跟廷郎說話?”正在這時,陳玉娘走了過來,一臉的不認同。


    雲薇杏眸眯起,“陳姨娘倒是賢惠,那你覺得,我該怎麽說話?”


    陳玉娘故作好心地勸道:“姐姐,咱們做女人,可不能像男人那樣要強,偶爾也要溫柔小意一些,隻要姐姐向廷郎服個軟,說不準廷郎一高興,就去你屋裏了。也不至於三年都……”


    三年都怎麽樣,隻要不是聾子,都聽得出來是什麽意思。


    這是在說雲薇一點都沒有女人的樣子,才會在新婚之夜,被李曜廷拋下,空守了三年閨房。


    雲薇絲毫不惱,反而歎息了一聲,“正因為我不溫柔小意,才給了你可乘之機啊,要不然,李曜廷不去邊關,你在邊關這三年,還不知道會找個什麽樣的男人給你暖被窩,似你這般嬌弱,沒有男的滋養,怕是要活不下去吧?”


    陳玉娘麵色又青又紅,氣得說不出話來。


    雲氏的言下之意,竟是在說,她是沒男人就活不下去的蕩婦。


    陳玉娘恨得銀牙都差點要咬碎了。


    “廷郎,我也是好意,可是姐姐卻這般說我……”她拉住李曜廷的手,泫然欲泣道。


    李曜廷亦是鐵青著麵色看向雲薇,“雲氏,你別太過分了!”


    “實話實說,也過分?”雲薇訝異,“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


    陳玉娘氣得麵色紫漲,“姐姐休要這麽侮辱人,我和廷郎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倆是真愛。”


    “是啊,你們是真愛,所以才會不顧世俗眼光,無媒也要苟合在一起。”雲薇一臉讚同。


    “你!”陳玉娘氣得心口起伏,險些要暈過去。


    李曜廷連忙將她扶住。


    雲薇不想再搭理二人,抬腳就要走,卻在看到陳玉娘身旁站著的一個丫鬟時,腳步頓了一下,多看了她幾眼。


    昨日阿正從那幾個蒙麵大漢中審問出,雇他們的是一個手背上有紅痣的年輕姑娘,陳玉娘這個丫鬟的手背上,也有一顆紅痣。


    竟有那麽巧合的事?


    她原本還想不通,是誰會雇兇害她,她甚至都想到了雲瑤身上。


    沒想到,竟然是跟陳玉娘有關。


    她唇角緩緩勾起,饒有些興味地看了眼這對主仆。


    那丫鬟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夫、夫人,可有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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