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亂如麻的吳德,離開了陸正華的修理店後又去找麻生,心不在焉的聊了一會兒後,便借口說他還有事告辭出來,漫無目的地騎著摩托車到處去轉。


    吳德走到了外麵,頭腦裏原本捋不清的一些事情,經風一吹便都想明白了!原來,有時候有些話是連在所謂的好朋友麵前都不能說的,特別是想要開口借錢這件事,更是難以啟齒。


    雖然他之前也曾經借過麻生的錢,但想想自己曾經有過的高收入,且還有賈倩倩這個富婆當好朋友了,怎麽好意思去跟一個收入不穩定的人談缺錢?所以吳德明明看到麻生此時過的比他滋潤,而且依然很講義氣,還是不好意思開口去提想要借錢的那些話了……


    當吳德迴到青竹村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王春枝見有人來便下意識地抬眸瞥了一眼,見吳德麵色陰沉眸光冰冷,連忙強裝鎮定低頭看著手上正在做的活兒。她至今都搞不清楚,明明不欠吳德什麽啊?怎麽一見到他就像是老鼠見了貓一樣?而吳德見店裏還有兩名顧客在,他也二話不說直接進裏間去了。


    見狀,一名顧客低聲問王春枝道:“你老公下班迴來這麽早啊?”


    王春枝轉頭瞥了一眼顧客,同樣低聲說道:“他,我也不清楚,沒問。”


    另一名顧客也低聲說道:“看他好像又不高興的樣子,還是不要說他了!免得等下他發火了小王就遭殃了。”


    青竹村不大,顧客們來來去去也就是本村人和租住在這裏的租客,所以吳德脾氣暴躁經常對王春枝動輒非打即罵,早就不是什麽新鮮事了。


    若不是王春枝手工精細為人熱情,恐怕這些顧客都不願意再到她的店裏來,任由吳德這副自認為是大男子的嘴臉來戳自己的眼!


    而王春枝是吃著百家飯的,自然知道顧客才是上帝!沒有顧客光臨,自己不說喝西北風了,恐怕還得露宿街頭!因此即使內心時常充斥著壓抑頹靡和煩躁,麵對顧客的時候她都會極力地隱藏著!盡量讓那種熱情真誠的笑容呈現在每一名顧客的麵前。


    不久,王春枝便給她倆改好了衣服,她倆便連忙付了修改費用拿著衣服快速地離開了。


    待她倆走後,王春枝又拿其他顧客的已經改好的衣服去熨燙。今天天氣還是很暖和的,直到下午還有陽光照到店門前來,把地麵都鍍了一層金。因為天氣暖加上忙忙碌碌的容易出汗,所以今天她還是穿著這件已經穿了幾年的碎花襯衫,配上一條同樣也穿了幾年的黑色直筒褲。


    因為她身材高挑,顧客們總說她是衣架子,穿什麽衣服都很好看。但隻有她自己才知道,這套衣服是越穿越寬鬆了!而且前幾天她還把褲腰收小了差不多兩寸,才剛好合適穿呢!可見自己如今是真的瘦多了!


    吳德見店裏沒人了才出來沉聲問:“今晚吃什麽菜?去買了沒有?”


    從外表看起來,吳德不僅不像什麽十惡不赦的兇徒一樣滿臉惡相,不發怒的時候他的麵相看著反而還挺斯文的,以至於不了解的人都認為他這人是極好相處的呢!


    此時王春枝見他說話就像是自己欠了他幾輩子似的,自然心裏很是不爽,但想著這樣的日子也不用過太久了,便淡淡地說道:“不知道啊,還沒去買呢!”


    吳德聞言便開口說道:“沒買不如給二十塊錢我去買吧!”


    王春枝見吳德突然臉色正常語氣也變得平和一些,心裏雖仍有疑慮,但還是拿出二十塊錢遞過去給他,隨便他想買什麽就買什麽了。其實假如他不是像討債鬼似的,整天問自己拿錢還滿心都是算計,隻這樣正常開支她還是能接受的!


    而吳德麵無表情地接過錢來,隨意塞進上衣口袋後便朝外麵的菜市場走去。


    王春枝瞥了一眼他離去的背影,臉上那無奈之情早已溢於言表,她咂咂嘴搖了搖頭,隨後歎了一口氣繼續忙著她手頭上的工作。


    正在此時,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之前自己拜托張梅,讓她喊張麗上南疆城來的事情!當時以為張梅真是因為畏懼麻生而不敢去透露,看來事情不是這樣的啊!想想像吳德這樣的男人,若換了自己是他真正意義上的老婆,離不了婚有人代替自己受罪,還不是有多遠躲多遠了?


    吳德這人不僅生活上靠不住,還時常疑神疑鬼擔心女人給他戴綠帽子!但根據之前鍾老八所說的,他自己是很願意給別的男人戴綠帽子的啊!想想那張麗也是夠悲哀的了,嫁了這樣的一個男人,拉拉扯扯多年婚離不了,如今雖名義上還是夫妻,但病了也一樣指望不上!想到張梅描述她的慘狀,王春枝心裏也很不是滋味!吳德這個人,還真是誰遇上誰倒黴啊!


    想想原來的自己,頭上青絲烏黑濃密又柔順,臉色紅潤有光澤,眼睛漂亮靈動常含笑意,雖不說想去和誰比美,但每天對鏡梳妝的時候,心裏也是滿滿的自信呐!可如今才過去幾年啊?此刻已經頭發蓬亂還大把大把的掉!而且麵呈菜色雙眸無神,唇角下彎悲苦之情難以掩飾!可見婚後女人漂亮不漂亮,主要還得看她嫁的男人是不是靠譜,能不能靠得住啊!


    不久之後,小一朵剛放學迴來的時候,正好吳德也買菜迴來了。他斜了一眼女兒後冷聲命令道:“去,拿青菜去洗!”


    小一朵從四五歲起就學著幫媽媽做家務,比如掃地洗菜這些,現在已經很熟練了!聞言也連忙放下背上沉重的書包,點頭答應道:“嗯!”


    晚飯前,吳德讓小一朵去買了一斤米酒迴來,喝的時候他也不用碗來裝了,直接手拿著瓶子仰頭就喝。今晚豬花腸炒青椒,還蒸了一條鯉魚,這道清蒸鯉魚也是吳德平時喜歡吃的一道菜品。


    王春枝夾了一塊豬花腸放嘴裏剛嚼兩下,就覺得有一股騷味由喉嚨直衝鼻腔,想吐出來又怕惹惱了吳德,便忍著惡心閉眼咽下!因為平時吳德喜歡吃這個,因此她也吃過很多迴了的呀,並不是每次吃都有這股怪味的啊!而且不但沒有怪味嚼起來還很脆的呢?不知這迴他買到的是什麽豬的花腸?


    王春枝從小因為家裏人口眾多,並且是有老有小的,所以飯菜不可能都合每個人胃口,父親說了做飯菜要優先考慮家裏的老人,年輕人好吃就多吃幾口,不好吃就少吃兩口,把老人照顧好才是做兒孫的本份。因此此時不說還有魚和青菜,即使都沒有,吃白飯她也不會有二話的!反觀吳德這邊,看他一口菜一口酒的,看來是覺得十分的美味可口了!


    吳德胃口好,能吃,這都不奇怪,唯一讓王春枝感到忐忑不安的是今晚他仿佛很不一樣!平時他這樣喝酒總喜歡喋喋不休地沒話找話,而今晚他卻一言不發隻管悶頭喝酒,當然他也吃菜。根據以往對吳德的了解,王春枝覺得他這個樣子,多是在醞釀一場隻利於他自己的爭端!妥妥的是狂風暴雨的前兆!


    王春枝再聯想到早上他讓自己出錢給他買三馬仔拉客被拒絕了的事情,心裏更是惴惴不安!於是她趕緊幾口吃完飯就直接拿碗去盆裏放了,迴頭故意對女兒一朵說道:


    “一朵啊,待會兒吃完飯收一下碗,媽媽工還沒做完,得繼續做工了。”


    小一朵聞言連忙說道:“好!媽媽,等爸爸吃完了一朵再一起收碗。”


    吳德又仰頭喝了一口酒,突然陰陽怪氣地說道:“整天說忙忙忙,有用嗎?嗯?你的錢在哪裏啊?告訴你,不用整天防賊似的防著我,哼!我跟你說,我,也有尊嚴的!”說完還用手拍了幾下胸口。


    王春枝眸光掃一眼他便低聲說道:“不忙去哪裏有飯吃啊?”說完這話後便去縫紉機前坐下來,拿人家要改的衣服來開始拆線。


    不久,正當王春枝惶惶不可終日的時候,吳德卻從裏麵大步走了出來,拿著摩托車鑰匙插上摩托車頭的鑰匙孔,然後兩手用力握著車把手一推,便坐上摩托車走了!也不知道他這是想要去哪裏。


    王春枝見狀不僅沒有長舒一口氣,反而更加的心神不寧起來!天知道吳德這又是憋的什麽屁?要是他又半夜才迴來踢門,那自己和女兒今晚就不用想得到安寧了!


    吳德的心態陰晴不定,弄得王春枝整天提心吊膽惶惶不安,為了能過上一段安寧的日子,她也曾著想要不還是拿錢給吳德算了!但每逢想到自己的血汗錢就這樣喂了瘋狗,不說搖尾乞憐,還時常對自己齜牙咧嘴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她不禁又猶豫了!既然給不給都一樣,那就熬吧!再說自己並沒有欠他的,憑什麽他要自己就得給啊?!


    吳德這人以往自己若給他一千,他總以為自己還有一萬,即使都已經從別人那裏借來了,他心裏仍然認為是自己編造謊言來騙他的!和吳德過日子之後,王春枝才學會了人不能不為自己考慮,簡單來說就是學會了藏私!若不如此,此時她王春枝肯定也是身無分文了!若真的身無分文,那即便成功離開青竹村,也是寸步難行了啊!


    深夜,當隔壁兩家店鋪都關門了之後,王春枝隻好也把卷閘門拉了下來。為了防備吳德迴來踢門,王春枝還是和女兒睡在了外間,她覺得這樣自己一聽到動靜就立即起來開門,就不會影響到鄰居們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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