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張小娟還沒有收攤關門,王春枝因想到迴去還要把領得的布料加工成衣服,便和她說道:


    小張,六點了我得先迴去了!因為我迴去還想把今天領得的披肩做出來,明天才可以拿來店裏……”


    張小娟說道:“那你迴去吧!帶著孩子守了一天也辛苦了!還有你最好是快點把人家的衣服也做好,有衣服樣品來掛了人家才會更相信你啊!”


    王春枝連連點頭表示讚同!因為她知道即使是賣布,若進來一匹麵料顏色沒什麽亮點的布,那麽邊上掛著一件或一套用它製作成的精品服裝,這匹布就會變得好賣起來!因為畢竟不是設計師,普通人隻看到布料是很難想象這塊麵料能做成什麽款式的服裝更好!這就是布老板喜歡和裁縫合作的原因了。


    而對於裁縫來說,有好多款式新穎手工精細的衣服掛在攤位後邊,才能吸引更多的顧客來給他量身定做……


    張小娟的店鋪在棉布街,而棉布街上的所有店鋪都是獨門獨戶,想開多晚就開多晚,隻要你願意,晚上做買賣都不會有人去管你!不像在商場裏有時間限製,商場是早上九點開大門,下午六點就關了。


    對於張小娟來說,她倒是希望王春枝在自己開店門之後都一直待在店裏的!因為隻有這樣,有顧客來了她才好幫王春枝攬客!畢竟自己不是裁縫,想幫量身也怕量的不對位置,若顧客問關於製衣方麵的她也解釋不清楚……不過她也明白此時王春枝是自己領工還要自己完成製作!而且孩子還那麽小,心想換了自己也很難做到麵麵俱到,便也就沒有要求她非要在什麽時間來店裏不可……


    王春枝迴到出租屋裏後,便一邊放米煮飯一邊開始準備做工。此時樓上的阿婆正好下樓來見了,便問她一天不見人去哪裏了?


    王春枝告訴她說自己去外麵擺攤了。阿婆聽了走進來抱起放在床上的王一朵,笑著逗她,問:“喲!一朵今天去當老板了咯?還是當師傅了呀?嗯?”


    “咯咯咯……”一朵見阿婆抱她,立刻開心的笑著!


    王春枝見狀問道:“阿婆你現在忙不忙啊?如果不忙幫我抱她出去一會兒好嗎?我想剪一塊有毛的布,怕毛到處飛飛到您和她身上!”


    阿婆笑道:“不忙,我家裏飯也不用我做,”


    隨後她抱著一朵出門,對一朵說道:“讓你的媽媽自己在家,我們去門口看車車,好不好?嗯?”說完還用手指點在一朵的胸口,一時間,一朵歡快的笑聲便已飛入整棟樓中每一個人的耳朵裏去!


    見一老一小下樓去了,王春枝連忙拿出那塊兔毛皮給裁了……


    翌日。


    當王春枝匆匆忙忙的騎著自行車趕到張小娟的店裏時,已經是上午十點了。


    見她一來到,張小娟就笑著說道:“小王,我剛開門就已經給你領得一條褲子啦!加工費我幫你說是十五元,你看,布料我已經放在裁台上了!顧客說等一會還要迴來的,到時候你再給她量身吧!”


    王春枝心想自己來這邊還真是遇到貴人了!隻見她眼中閃爍著久違了的興奮之光,連忙點頭笑道:“那實在是太感謝你了!嗯好的!謝謝!”


    當王春枝把做好的衣服從平時送貨用的布袋中拿出來時,張小娟走過來一臉詫異的問道:


    “呀!這麽快你就把三件衣服都做好啦?是不是昨晚一整夜都沒有睡覺啊?”


    她拿著衣服仔細看了後接著說道:“這兩件襯衫做出來了很好看呢!小王,你的手工真好!不錯不錯!把它掛起來!這樣顧客來了我們也有衣服讓人家看了!”


    王春枝笑道:“我就是看見沒有衣服掛,昨晚做到一點多,今早六點又起來做,所以到現在才來擺攤呢!做衣服,是得要一定時間的……”


    第二天,潘悅果然如約來取她的披肩了。


    她試著披著的時候,感到非常的滿意!看著王春枝笑道:“小王師傅,你做的這件比我之前做的還好看呢!還有,縫份都看不見了,真的很不錯!”


    王春枝笑道:“你滿意就好!我剪之前把毛全捋順了,盡量不把縫份邊的毛剪去太多,縫好後又把窩進裏麵的毛給挑出來,所以縫份就和其他拚接線一樣,沒那麽明顯了!”


    張小娟也過來附和著誇讚道:“確實小王師傅做工很精細的,昨天她做好了拿來時我也看了,還想著下次進貨了也讓她幫我做一件呢!”


    王春枝聽了暗想:“如果你真想做一件,那我肯定要免費幫你做的!否則我一直欠你的人情心裏也不安……”


    然而,她不知道這種心思放在張小娟這邊,卻完全就是多餘的!在張小娟這裏,她一直都希望店裏有個好裁縫,能做出各種精美的服裝來,讓她的生意也隨之得到更好的創收,這才是她和裁縫合作共贏的最終目的!在她的心裏,王春枝衣服做得越好,領得的活兒越多她就會越感到高興!


    而反之,若是王春枝幫顧客把衣服做得很爛的話,她也會感到丟臉還影響到她的生意!當然結局也會像前麵那個裁縫師傅一樣,被她毫不猶豫的給辭掉!


    …………


    三天後,因為每天都會領到三兩件衣服來加工,王春枝發現在出租屋裏的縫紉線顏色偏少,根本跟不上棉布街上布料的顏色。於是中午她便騎自行車去了民族商場,打算再補充一些縫紉線。


    若是恰好碰到有人拿新的服裝款式圖書來推銷,她也想買一兩本迴來,這樣,顧客來了也可以翻看一下再選擇做什麽樣的服裝款式。


    當她來到商場的時候,並沒有看到阿蘭,王春枝心想這時候她可能是去吃中午飯了。


    買縫紉線的攤位正好在李老板攤位的斜對麵,王春枝抬眸望去,見李老板攤位還是沒有人在,心裏十分沉重的她,買了線後還是走近前去瞧一瞧!隻見攤位後麵的格網上懸掛著一塊“攤位轉讓”的牌子,這幾個字此刻王春枝看來顯得是那麽的刺目!


    她鼻子一酸……在眼淚將要湧出眼眶的時候,她連忙低頭轉身,急步的走出了商場!


    她此時心裏已經有種難受到要窒息的感覺,所以不敢去問隔壁攤的高師傅,更不敢去李老板的家裏,她實在是太害怕了!她害怕有人告訴她說李老板還剩多少多少日子的話……


    她隻想就像這樣隻感覺李老板隻是病了而已!


    有時候她也恨自己情感太過懦弱了!一旦聽到至親至愛的人發生了什麽變故,就會情不自禁的先自慌了手腳!


    記得小時候有一次她的父親半夜肚子痛,母親把她叫起來讓她去村頭叫醫生來給父親看病,當她看到父親痛得臉色蒼白,額頭上汗珠像玉米一般大的時候,嚇得腿都軟了!


    後來還是她母親安慰她說父親沒事,隻要得打針了就會好的!她才猛然驚醒似的拔腿就往黑夜裏跑……


    小時候她看到人家的父母過世很傷心,見到自己的父母有什麽病痛就日夜擔心他們也會死掉,因此她還曾對父母親說她不想看到父母親死,她想死在父母前頭的話!


    她母親也曾暗中感到奇怪,王春枝這個女兒從小到大,晚上走夜路別人嚇她說有鬼她都不怕,卻偏偏害怕見到自己的父母親死去!於是警告她說當孩子的不能有死在父母前頭的想法!有這樣想法的孩子就是不孝!說哪個孩子養來不是要給父母養老送終的?!


    後來王春枝慢慢長大後,也知道白發人送黑發人實在太殘忍了!便不忍心再存有之前的傻念頭!


    如今想到李老板還這麽年輕,若有個三長兩短,那對她的父母來說,豈不是挖心剜肝的痛啊?!


    王春枝迴到棉布街張小娟店裏的時候,情緒依然十分的低落!


    然而張小娟此時卻一臉如沐春風!笑著告訴她說道:“小王啊!有個人想做一件長款的襯衫,我幫你領了!加工費是二十塊,不少吧?人家是看到你做的好才給你做的呢!”


    王春枝聽了也微微勾唇道:“不少啦!小張,還是你幫我領的得價一點!謝謝哦!”


    張小娟這時才說道:“謝什麽呀?你知道嗎?我新進來的貨有大半部分都被服裝批發商拿完了!值得高興啊!”


    王春枝聽聞心裏也替她感到高興!說道:“難怪你那麽高興呢!原來剛進迴來的貨都賣完了呀?也對哈,做買賣的貨不積壓,確實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啊!”


    她知道,所有的布老板都一樣,她們的大客戶就是那些做服裝批發的老板們!剩餘的零星麵料和那些批發商看不上的麵料,才是屬於店裏裁縫的收入來源!


    為此,有些裁縫會對店老板心生不滿!覺得自己已經交了租金,你卻把能招來更多顧客的新貨全都批給了服裝商,實在是太過分了!


    然而王春枝倒不這麽認為,她覺得人家做生意自然有人家的道理,而且在她心裏,每天能有三件衣服加工她已經感到很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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