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哈剌溫山南麓迎來天啟七年的第一次霜凍。


    北方的冬季就是這麽兇猛,說來就來,今年夏季尤其短。


    順四快瘋了,僅僅一個月,女真又來了一次,且這次比上次人更多,至少六七千人。


    黃金大帳兩萬人分四路防備,還是被搶走萬餘隻羊,三千匹馬,兩千多戶牧民被劫掠,連影子都沒逮住。


    察罕浩特東北兩個方向二百裏已成無人區,被劫掠的牧民隻能到黃金大帳,反正有赤峰城和海蘭珠城供應物資。


    正是準備冬季糧草的關鍵時候,損失遠比看起來大。


    沼澤西邊,西拉木倫河北岸的中軍大帳。


    生悶氣的順四一臉漲紅,在營門口等待,等會還不知道被怎麽嘲諷呢。


    未時中,南邊煙塵滾滾。


    順四在了望台拿望遠鏡看了一下,除了鼎二、順二帶領的一萬兄弟,還有一萬京營。


    他知道兩萬人援軍北來,解難營已經進入草原十天了,西邊還有鼎一率領的五千人呢,想不到前麵的將旗是大興伯。


    宋裕本也來看老子的笑話?


    望山跑死馬的草原,申時大隊人馬才來到河畔,立刻在南岸一溜紮營休息。


    人家不進察哈爾駐軍大營,順四極不情願的過河,來到中軍。


    宋裕本一人在石頭上端坐,鼎二、順二、顧肇跡、蔣秉忠四人在列。


    主將身邊立著尚方劍,順四一個激靈,大哥來了?


    看一眼尚方劍,順四老老實實躬身,“末將察哈爾駐軍朱西四,拜見大興伯。”


    宋裕本歪頭一個示意,順二不情願起身,一刀鞘打在順四左腿,“大哥罰你愚蠢。”


    順四不敢掙紮,右腿再次來了一下,“蠢貨就不知道抬頭看看嗎?兩萬人杵在北麵像個傻子似的。”


    雙腿火辣辣的疼,順四掙紮站起來,頗為不服,“抬頭看看是什麽意思?”


    “就是抬頭看看!”


    宋裕本不想讓兄弟倆這樣無意義的交流,起身拽了順四一下,到大帳門口指指天空。


    順四疑惑抬頭,有什麽?


    正想詢問,猛然看到四隻大鳥在營地周圍盤旋,手忙腳亂從懷中掏出望遠鏡。


    “卑鄙,混蛋,無恥,去n娘的!”


    順四破防大罵,把幾人看得一臉嫌棄。


    他們哪知道順四的憋屈,罵兩句也無法解恨,順四又狂叫,“老子明天毒死這幫禽獸。”


    宋裕本總算開口了,“聽說這些鳥隻吃主人喂的肉。”


    順四臉色漲紅,順二拍拍他,“算了,大哥說東海女真、野人女真、鄂溫克等哈剌溫山千裏內部落都有這玩意,韃靼人也有,隻不過他們近些年作戰丟掉了。”


    “以前他們怎麽不用?”


    “吃一塹長一智唄。”


    “這tm還怎麽打,這些混蛋把我們的行蹤摸的清清楚楚。”


    “大哥讓兩萬人來北麵駐防,不給他們可乘之機。”


    “不對吧,大哥會用這麽呆的戰法?”


    “我哪知道,大哥還在寧遠,教育袁崇煥呢。”


    “教育袁崇煥?我看起來像傻子嗎?”


    “大哥說了,每遲一個月,解難營的實力就暴漲一倍,女真怎麽玩也玩不起。”


    “大哥到底在做什麽?不能把我扔到察哈爾,軍情都不讓知道吧?”


    “呃~大哥原話,他得換換腦子。”


    “哦!”


    宋裕本聽兩人拌嘴微笑,順四突然結束,讓他愣了一下,不由疑惑問道,“順四將軍聽懂了?”


    “是呀!”


    宋裕本瞬間懵逼,不過他又拱拱手,“何解?順四將軍能否賜教?”


    “大哥在換腦子。”


    看大興伯吃癟,順四嘿嘿一笑,“大哥應該是在京城玩陰謀了吧,他隻不過在休息罷了,說明在醞釀大戰,也就是說,咱們沒什麽事。”


    “哦?一句話就能看出這麽多來?”


    “大興伯在塞外住兩年也能,看來鼎一另有安排,這家夥在赤峰東麵百裏窩了半個月,心急火燎東出,卻一步沒動。”


    宋裕本撫掌大笑,“錯了,我們要進攻,沒有糧草後勤,必須速戰速決。”


    順四眼神一亮,“奴酋想提前發動大戰?”


    宋裕本欣慰點頭,這些家夥是一個比一個聰明呀,不知道朱鼎順怎麽教育的。


    收起感慨,宋裕本輕咳一聲,


    “明日四萬大軍分四路齊頭北進,彼此相距五十裏。


    解難營一萬人後日清晨急速向東奔襲,占領查幹湖與嫩江之間的狹窄通道,堵死女真人的迴路。


    同時向南佯攻,但不得進攻遼東邊牆。本官帶京營、察哈爾駐軍和黃金大帳共三萬人繼續向北,尋找女真主力。”


    “末將領命!”


    雖然領了將令,順四有點不懂,“北麵抓不住主力呢?一直向北可是近千裏才能被大山堵死,我們帶多少糧草?是不是從查幹湖再次奔襲原來科爾沁牧場較好?”


    “不需要,我們的任務是確定北麵有沒有伏兵,若有,得查探到伏兵在哪。”


    “好家夥,伯爺,哈剌溫山千裏,別說一萬人,十萬人也找不到。”


    “錯,大軍進山躲避必走河穀,白城北二百裏是淖爾河、再往北二百裏雅魯河,再往北四百裏諾敏河,都是幾百裏大河穀。”


    “那我們如何確定有沒有…”順四說到一半住嘴了,拱拱手道,“末將明白了,看來帶幹糧就可以。”


    “是啊,大將軍說,這種鬥心眼很累,但踏實,不會有反複。”


    順四不懂他的感慨,宋裕本也不再說,揮手讓幾人去準備。


    顧肇跡就是顧芊芊的哥哥,蔣秉忠是定西侯小公爺,自然也是大同侯妾兄,五人到另一邊聯絡感情去了。


    宋裕本則掏出一張拓印的地圖,仔細丈量起來。


    京營練兵一年,人人憋了一股勁,七月初五直奔錦州,結果被趙率教分走一萬步卒,兩萬人被攆進了草原,初十又收到軍令,大將軍親衛頭領虎子到草原,賞了每人十鞭子,讓他們抬頭看看天上。


    所以,他們隻是比順四早幾天知道天上的鳥,大家都蠢,不用笑話。


    但宋裕本猜,鼎一的那五千人才是殺招。


    因為解難營這幾人都說鼎一的人以一當十,他們都想迴東寨,可惜老大這次讓鼎五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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