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好午時,張果中邀請他到學堂後的客房,朱鼎順沒看三人的臉色,立刻虛請著繞過去。


    張維賢真是舍得,這裏像是大戶人家的後院,或者豪華客棧的後院,二十個精致的小院子東西一溜排開,每個院子三間房,書房、客廳、臥室齊全,還帶著下人居住的門房。


    朱鼎順疑惑瞧了一會,好像沒人,“張先生隻有一人?”


    張果中一邊招唿下人上茶,一邊請他落座解釋道,“諸位先生剛離開,奉國將軍猜去哪裏了?”


    “河南歸德府睢州?”


    “沒錯,嗬嗬,這要感謝…”


    朱鼎順突然冷臉,“張先生,這樣的話,朱某要奏請陛下收迴旨意了,你們這是害袁公,東林那幫嘴炮,還不死心嗎?”


    張果中竟沒多大生氣,聞言搖搖頭,“老夫不是東林,隻是東林的朋友、敬佩東林君子的為人,但也不讚成東林排除異己。奉國將軍三年前就笑東林眾正盈朝是大禍的開始,老夫深為佩服。”


    朱鼎順再次懵逼,這位怎麽和見過的讀書人不一樣?猶豫著問道,“東林在反思?”


    “失敗就是失敗,嘴上可以痛罵權閹,有識之士當然得反思。”


    “嗬嗬,東林有幾個有識之士?被綁架的有識之士,還是有識之士嗎?”


    張果中黯然,“這就是他們的難處,有些人已經絕了入仕的心思,一心研究學問。老夫隻是布衣,相識一場,不忍君子墮於朝堂。”


    朱鼎順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東林剩下的人有什麽君子,下人上茶,擺了四道菜,還有兩壺酒。


    張果中剛要倒酒,朱鼎順就把酒杯扣起來,“小子不喝酒,影響腦子,一般也沒有小酌的愛好,見諒。”


    “哦哦,失禮了,奉國將軍揚威於塞外,飲酒的確誤事。”


    “您是這麽認為的?”


    “將軍指什麽?揚威於塞外?李大人說奉國將軍到塞外後,宣大薊鎮三年無一韃靼人劫掠,百姓無一人被劫,橫刀立馬,兩千人懾千裏草原。”


    “張先生,朱某是強盜呀。”


    “取敵資財,護我資財,這不是元寶大刀旗的本意嗎?將軍雖未舉替天行道大旗,行的卻是天道之事。”


    我去,朱鼎順摸摸腦門,瞬間明白彼此思維差距在哪裏。


    這年頭大明是煌煌天朝,‘天下’有嚴格的地理局限,士子對外族沒有歧視,而是忽視。


    一句話,除了明人,天下皆是蠻夷。


    大明強大,這個見識就很牛逼,大明軟弱,這個見識就是個笑話,朱三寨完美支撐了這種價值觀基礎,再加上他還會讀書寫字,還是宗室,無形中成了一類人?


    “張先生,孫奇逢、鹿正兩位先生是不是曾在外莊居住?”


    張果中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點點頭道,“啟泰和鹿兄剛離開,他們去了歸德府,順帶…”


    “再和您說一遍,小子對東林沒興趣,就算諸位和袁公一樣與東林相交莫逆,小子也沒興趣,天下事得俯身做,小子不想聽任何人吵吵,反思就應該靜處,到處闖蕩算什麽反思。”


    啪啪啪~


    張果中撫掌大笑,“奉國將軍說的在理,您是宗室,陛下看好的兵才,當然得持節正身,張某和啟泰、鹿兄怎麽會多事影響您的前途,那是害您,大明朝太需要一位中正賢才直達天庭。”


    朱鼎順噌的起身,在張果中疑惑的神情中抱拳拱手,“差點忘了,今天是來拜見長輩,朱某兩天後會啟程到歸德府,再會。”


    “啊呀,那壞了奉國將軍大事,將軍自便。”


    朱鼎順快速出東麵的這個大院,來到學堂前的廣場,茫然摸頭,四處張望,看著外莊大路一溜七道巨大的曆代英國公牌坊,深感無力。


    張之音可能隻是想讓家裏人認識他,或許也存在一點點炫耀,展示她真心相待的意思,朱鼎順卻從這裏看到了張維賢恐怖的存在。


    大佬政治資源太恐怖了,羚羊掛角隨手為之,都可以壓得朱鼎順喘不過氣來。


    魏忠賢肯定知道東林的殘渣碎末在這裏躲過一段時間,九千歲連提都不提,這就是勳貴的旗幟英國公。


    “你站這裏發什麽呆?和老頭聊不到一塊?”


    宋裕本神色平淡的出現在身後,朱鼎順咳嗽一聲,“宋家也有族學,也是大儒教授?”


    “我家的孩子就在這裏呀,鎮遠侯顧家的也在這裏,教授一年八百兩束修,搶著有人來,弄那麽多族學做什麽。”


    “英國公教授這麽多…沒聽說張家有人入仕呀,去哪了?”


    “京衛武學,勳貴嫡子全部到京衛武學,伯爵出類拔萃的孩子科舉入仕的不少,侯爵很少很少,公爵哪有去科舉的人,學的再好也是京衛武學,頂多到京營混個指揮使。”


    朱鼎順內心自嘲不已,實際情況和大明律當然是兩迴事,公侯大權在握,哪裏需要子弟去科舉惹一身騷。


    “小侯爺今天為什麽有閑情逸致跟著朱某?別說是閑著無聊。”


    “表哥讓我來的,姑父猜你會看到不該看的東西,本不想讓你過早接觸,容易想歪,但也不想阻止表妹。”


    “嗬嗬嗬,可沒有,英國公…不對,嶽父大人真乃大明柱國。”


    宋裕本上下打量,估計在判斷這句話有幾分真心,朱鼎順也在打量他,小侯爺最終鼻子哼了一聲,“裕德一心向學,十四歲已是大興秀才,國子監老師本讓他參加科舉,可惜他根本不知道,此路不通。”


    “朱某知道一縣秀才都有定數,不會懷疑侯爺用了什麽手段,小侯爺不用向朱某解釋。”


    “你想多了,勳貴子弟幻想入仕的學子恰恰比其他人書讀的更好,宋某是想告訴奉國將軍,高處不勝寒,公爵侯爵也時刻如履薄冰,一家人團結才能繼承先祖蔭恩,躺著等不來。陽武侯就是一個例子,他躺來的蔭恩讓他害怕。”


    “哈哈,英國公還擔心朱某做女婿壞事呀?”


    “你也許沒這樣的心思,但你的行為這種趨勢,就像剛才隨口捏造聖諭。奉國將軍,也許你兵事才能冠絕當代,但你對朝堂沒有敬畏,小心和東林、魏忠賢落一樣的結局。”


    被‘古人’小看了,被‘古人’教育了,放三年前絕對甩他一臉,現在的朱鼎順卻淡淡一笑,“公爺擔心的對,朱某的確狂妄了,一不小心就被人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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