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由於剛才發生差點砸到人的事情,父子倆激動的情緒都稍稍平靜了下來,雖然沒有剛才鬥雞似的咆哮聲,但父子倆的分歧還在。


    柳欣翎不知道這父子倆倒底是為了什麽而吵,隻能乖巧地站在一旁默默看著,不過也因為她的到來,使得安陽王不好意思在兒媳婦麵前做出太多失控的事情,怒意稍減,這倒讓安陽王妃覺得將兒媳婦叫來這舉動做對了,看這趨勢是不用請太妃出來護著自己兒子了。


    安陽王深吸了口氣,忍住再咆哮的衝動,盡量心平氣和地對眉眼間盡是煞氣的兒子說道:「嘯天,你也長大了,應該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那位紮木合王子可是南夷王最寵愛的五王子,你今天將他打傷,難道你想挑起兩國的紛爭嗎?你這樣讓外頭那些人怎麽看你?


    還有那些早就看你不順眼的官員也會趁機上書彈劾你,告你一狀,若皇上有一天不再庇護你,你以為你還能像現在這般胡作非為?你做事之前怎麽就不能先用腦子思考一下事情呢?」


    楚嘯天沉著臉,素來清亮的眼睛半眯,神色絲毫不為所動。


    「你是本王唯一的兒子,本王還會害你嗎?以前你做的混帳事本王可以不管,當你年少無知,可現在呢?你竟然當街毆打南夷國王子,無法無天到這地步,你想害本王的這位子也因為你做的糊塗事而被革了嗎?本王怎麽會養了你這個業障!」安陽王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怒罵著。


    柳欣翎聽到安陽王的話也有些憂心了,原來楚嘯天竟然是因為毆打南夷國王子,才會惹得安陽王大怒,前些天她聽季淵徐說過南夷國使臣來訪大楚,那時楚嘯天還曾忙碌了好幾天,就為了迎接南夷國使臣。


    南夷國素來與大楚維持著一個曖昧的外交關係,雖然兩國相鄰,但若大楚弱了,南夷國會毫不客氣地向大楚發作,若大楚強盛了,南夷國倒會遞出橄欖枝與大楚交好。


    崇德皇帝登基十二年,勵精圖治,大楚已不像先帝末期那般軟弱黑暗,南夷國現下出使大楚,倒是有些打探的意味兒,而現階段兩國關係曖昧不明,大楚又正與北越交戰,南方邊界現下可不能起戰火,不然會影響與北越的戰爭,可是楚嘯天竟然在這當下打傷了南夷國的王子,這事情可不好辦啊。


    等安陽王又罵了一會兒後,楚嘯天終於開口了,「爹,那南夷國的王子不是東西,兒子打了他也是為咱們大楚爭氣,沒將他打殘是他幸運。」


    安陽王一聽這話又直接跳起來了,「就算他不是東西,又關你什麽事情?你算老幾啊,竟然由得你去教訓他!」


    「他惹到我了。」楚嘯天眯起眼,上挑的眼角煞氣衝天,「若不是看在他是王子的分上,本世子直接廢了他!」


    「你……」安陽王一隻手顫抖著指著他,氣得胸口都疼了,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栽倒,趕緊扶住了一旁的桌子,才沒有摔到地上去。


    「王爺!」


    安陽王妃倏地起身扶住他,安陽王順勢跌坐在椅子上撫著胸口直喘氣,臉色泛白。


    楚嘯天也有些急了,心裏暗暗後悔,趕緊讓人去叫季淵徐過來,幸好現在季淵徐還在王府裏作客,很快便被人拽過來了,看到安陽王的模樣,季淵徐二話不說先拿出一支銀針給安陽王施針。


    等季淵徐終於收起銀針後,安陽王的臉色也恢複了紅潤,幾人皆鬆了口氣。


    季淵徐給安陽王把了下脈,麵色嚴肅地說道:「王爺,下官不是告訴過您,這些天要靜養,切不能易躁易怒嗎?王爺,下官再給您開幾帖藥喝,可不能嫌苦啊,還有,因您這次動了怒,使得您的病情加重了,要再休養一個月才行。」


    安陽王苦笑連連,休養什麽的他不怕,可是季淵徐用的藥好是好,但是那味道甚比毒藥,真的是讓人難以下咽,安陽王現在終於明白,為何兒子曾經偷偷倒掉季淵徐給他開的下火藥了,那是正常人都不會想嚐到的恐怖味道。


    楚嘯天聽到季淵徐的話也有些同情自己的爹,想到他剛才會氣到也是自己的錯,不由得有些愧疚,不過就算他心裏愧疚,也絕對不會認同安陽王剛才罵他的那些話,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別人認為對的事情他不一定讚同,而且這次南夷國王子是真的犯到他了,所以他才會出手的,並非是一時的意氣。


    想到這,楚嘯天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溫和地說道:「爹,我知道紮木合是南夷國的王子,可是他敢在我大楚欺壓百姓給我看到,我就不能忍下這口氣。


    爹,我沒有做錯,就算那些大臣要彈劾我、皇上要責備我,我也不會後悔自己做的事情,下次若是再遇到他,我還是會揍他一次。」說著,楚嘯天一臉陰冷,眼帶煞氣。


    看著這樣煞氣騰騰的兒子,安陽王有些心驚,曾幾何時那個紈褲子弟般無用的孩子,竟然變成了這般模樣?似乎是兩年前,因為他惱怒這兒子的不長進,默許了肅王所做的事情,讓兒子離開了三個月,三個月後,兒子迴來了,然後眉宇間是揮之不去的煞氣,整個人的氣質都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不知道這種變化是好還是不好,後來看他開始為皇上做事,不再像以往般和一群狐朋狗友在京城到處晃蕩、惹是生非,他很高興兒子終於長進了、像個大人了,可是隨之而來的是這孩子越發的膽大妄為、無所顧忌,現下竟然連南夷國的王子也敢打,將來是不是連皇上也不放在眼裏了?


    這麽一想,安陽王出了一身的汗,猛地扯住兒子的手,緊緊盯著他。


    「爹?」楚嘯天沒有掙脫,有些奇怪地看他。


    安陽王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終於鬆開了手,歎了口氣,說道:「你當街毆打南夷國王子,這事情皇上是壓不住的,明天可能會有官員彈劾你,到時爹先為你頂著,你切莫要衝動,隻是過幾天的中秋節,皇上在宮裏設中秋夜宴,屆時南夷國使臣可能會拿王子之事發作,你……」


    安陽王覺得腦仁陣陣抽疼,終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能疲累地揮手先讓兒子、兒媳婦等人離開,安陽王妃見他神色疲倦,便扶著他迴房去歇息,難得輕言軟語地安慰丈夫,而不是像以往般,隻要涉及兒子就像隻護崽子的母獸一般同他嗆聲,讓安陽王一陣受寵若驚。


    安陽王看著王妃柔美的臉,想著自己這王妃若能少寵著兒子一點,也是十分合格的。


    另一邊,楚嘯天帶著柳欣翎和季淵徐一起走往攬心院。


    柳欣翎沉默地跟著,時不時地往楚嘯天臉上瞄去一眼,她能看到他仍未鬆開的眉宇,季淵徐倒是個不知事的,臉上溫溫和和的笑容,彷佛天下間沒有什麽事可以讓他煩惱。


    這時,楚嘯天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般停下了腳步,幾人也隻能跟著停下來看他。


    「淵徐,你應該有讓男人不舉的藥吧?」楚嘯天霍地轉身看向季淵徐,一臉陰惻惻地說:「我要去給那南夷國王子下藥,看他以後還怎麽用下半身作惡,以為我大楚好欺負嗎?」


    季淵徐大汗,有些困難地看向柳欣翎,這話給嫂子聽到真的沒有關係嗎?


    柳欣翎同樣大汗,隻能迴以無辜的表情,心中想著,今年的中秋估計不會太平了。


    季淵徐和柳欣翎一時間隻能無語地看著某位煞氣騰騰的世子,讓一國的王子不舉,這會不會太惡毒了點?


    半晌,季淵徐終於艱澀地問道:「楚兄,南夷國與我大楚無冤無仇,你這樣對付他們的王子,是不是太那什麽了?」


    楚嘯天詫異地看他,「你竟然同情他,這不符合你的性格吧,你應該很傻地同意這主意,認為它是十分美妙的主意才對吧?」


    季淵徐震驚了,難道他在楚嘯天眼裏就真的這麽不靠譜嗎?


    柳欣翎也震驚了,這兩位不愧是朋友,到底是怎麽長這麽大的?


    楚嘯天覺得自己需要好好給季淵徐上一課,於是迴到攬心院的偏廳後,讓丫鬟們上了茶點便揮手讓她們在外頭守著,偏廳裏隻剩下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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