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8月6號星期日


    如果今天能走出家門,要辦許多事,成不成功是另外一碼事。


    我對媽說上大石橋。


    媽猜中我還得上常家溝。我問用不用讓人來看媽。媽說誰來她都得上點火兒,病情反而會加重。


    那怎麽辦?我還想讓玉春來摸摸魚,看看書呢。午飯給她買點東西吃,然後再送她迴家。


    隻是任何計劃都非常容易,變化卻是無窮。而且,人的心情客觀影響事物的發展。


    我在虎莊郵寄了給張娜,崔德忠的信。


    錢,直接影響事物的發展。


    老李頭也在和廠長算賬,並且吵了起來。


    廠裏實在沒錢,但我沒錢也不好辦。


    後來廠長沒辦法,就答應我說的:“先拿五十元。”


    我拿著五十元、載著土豆來到夏屯大姨家。


    大姨和大姨夫,還有個老年幹部樣的人打麻將。


    我放下土豆,洗把臉,進屋坐一會兒。留下一封信和五十元錢,信上說明廠裏錢緊,等開工資後再把其餘一百五十元還上。又說明天我把金戒指送到玉春廠裏,讓她賣三天,能賣出去大家都好,賣不出去也沒什麽。


    我離開夏屯,在橋街買了兩個自行車用的皮碗兒,就往迴趕。


    其實這一天,我什麽也沒辦成。


    開筆不吉,全篇不利。


    假設算好賬,還了大姨家二百後,再餘些錢,買幾本書看,去金家時買兩個西瓜。


    但那畢竟是假設,此時的我,很窮。隻能買幾根水果,稍解暑氣。


    騎到磚廠,正值午休。


    我不想在她吃飯時見麵,就在公路邊樹蔭倚杆一靠,寫寫日記,有兩個上班的女工倒認出我了。


    寫完日記,閑了一陣,正巧玉春來上班。


    我大聲:“喂:”


    她嚇得一抖,說:“你等一會兒噢,我有點兒事。”


    她說著急急去了磚廠。


    不一會兒,她又急急出來。


    我問她媽好了沒有,她說好了。


    她告訴我,她二哥來了,黑龍江她大伯家那個,還讓我晚上去。


    我當然要去,但一切與我想象的不同。


    她急著去上班,讓我一會兒過去。


    她走後,我陷入一種似乎無主題的沉默,許久才進磚廠,知道了她二哥是大前天來的,並要在磚廠上班。


    她讓我上她家,我說在外麵等她。


    她是七點才下班呢,而我早飯沒吃,午飯未進,既使有一頓晚飯可吃,心中很多事,也注定咽不下去多少。


    她下班後,我們一起去常家溝,說說笑笑的。


    但我總覺自己說笑的不自然。


    她母親,老妹在家,坐一會兒,我和她上她老姨家取了金戒指。


    迴來時,她二哥和他二哥帶來的一個朋友也迴來了,我們一起吃的飯。


    飯後,我對大娘說上老姑家,並要玉春出來,告訴她早上別找我。


    她讓我明天來取蘋果,我不答應。言談之中,我又得罪了她,她也得罪了我,我們不歡而散。


    該說的沒說,不該說的都說了。


    正像她媽也奇怪說了疑問,意思是講:“你們倆怎麽老鬥口?”


    小事一件,也許她一月後得到獎金。一高興就不會總不高興了。


    兩本日記,原是想借她看的,但又沒有。


    我騎著車子一路迴韓家,曾想去大姨家,去二姑家或者野宿,但非常渴望迴到自己的家。


    1989年8月7號星期一


    早飯時,老姑來了,說大娘知道我連夜迴家的事,以為我知道了大伯玩麻將和她鬧的事,想和玉春黃了。


    我和玉春之間說說笑笑,吵吵鬧鬧的很簡單,我們都有一些孩子脾氣,沒把自己當成該成熟的年輕人。


    隻是大娘的心細,想得太複雜了。


    爸買肉包餃子。


    我去送金戒指。大姐夫、大姨、大姐說有人買就通知我。


    我把金戒指送還她老姨家,喝了大半瓶汽水,然後假模假式說:“用不用我幫幹點活?”


    明知人家不用,再說:“那我走了。”


    玉春的二哥和那個朋友不幹活兒了,迴到她家。


    大娘叫我到西屋,問昨晚怎麽迴事,把她女兒氣得迴屋好頓哭。


    我說是開玩笑,我隻能這麽解釋。


    我說:“我這人一向不喜歡說笑話,就跟她常說,她還總當真。”


    金秀麗在一邊笑,說:“我姐心眼實,她心眼實。”


    我又說:“我大伯玩麻將,我們一家誰也沒當迴事。我早想好了,我媽老時願意玩撲克,我拿錢讓她玩,大伯也一樣。”


    大娘說:“還能拿錢讓他們耍錢哪?那不行。”


    金珠過來,讓我過去她家一下。


    我和大娘又說一會兒話。


    她送我到大門口,說讓我留下來等明天和玉春一起去看我媽媽。


    我說:“她明天沒有空。”


    大娘說:“她明天怎麽沒有空?”


    我說:“等她這個月幹完,下個月有空了,我再和她去。”


    老姑讓我和老姑夫撿金石,吃住在她家。


    我一來不想太累,二來住過去是非更多。


    比如我去不去看玉春都不好。


    她來看我,我當然高興,她不來看我或拿出我要迴家,明天還得上班,那一套,我會受不了,很沒趣兒的。


    我來到磚廠,問玉春:“你二哥怎麽不幹了?”


    她問:“你怎麽知道?”


    我說:“你媽讓你明天耽誤工。”


    她問:“耽誤工幹啥?”


    我說:“那誰知道?你迴家問你媽。”


    她說:“車間不給假,沒人花架。”


    我又問:“這個月什麽時候結帳?”


    女工迴答:“二十五號。”


    她問:“幹啥?”


    我說:“啥也不幹。”


    說完,我騎車迴家吃餃子去了。


    家裏有信息站、李景科各一封信。


    李景科希望常聯係,我就給他寫了封信。


    這一天什麽也沒辦成,但很滿意,很高興。


    起碼我知道玉春為我哭了,想不到她還會哭!


    我一直想讓她哭,為我而哭,但沒想到是我把她氣哭了。


    可是除了把她氣哭之外,她還怎能為我哭?我突然死了,也許她能掉一點眼淚,那我還看不到。


    關於磚廠和她的對話,挺做怪的,沒什麽意義。


    我準備把李景科的信等物送到老房子。臨走拿去《豔女絕情吻》,簡單翻了幾頁。


    除了書名有些低級趣味外,深知縱非金庸所著,也是難得的佳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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