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蹬著自行車離開大石橋。


    騎到虎莊嶺上時,遇到一個中年婦女領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兒在走路。


    附近也沒有別的人。


    我想學習一下雷鋒,就在她們的身邊停了車:“你們要去哪兒?我載你們一段吧。”


    那婦女很驚喜,看我也不像壞人,就感激地抱著小女孩坐在我的車子後座上。


    我載著她們,一路下坡來到虎莊電影院附近。


    婦女表示感謝:“到這裏就行了。”


    她和小女孩地下了車,我也騎車返迴韓家。


    我約正在看《鹿鼎記》的小雨去大隊看踩高蹺。


    田景源向我走來,說了一會兒話。


    同學之間不比平常,總是有話可說的。


    他好像經曆了什麽變故,憤世嫉俗地說:“誰要是碰我,我就宰了誰。”


    我逗他:“誰惹你啦?失戀了?”


    我的心裏想:你要宰人最好像關秀姑那樣,去宰一個兇惡霸道的大壞蛋,總之別來找我就行了。


    看了一會兒踩高蹺,覺得沒什麽意思,就迴了家。


    1988年2月20號星期六


    一點時,我寫完了《奇門遁日》的最後一集。


    下午沒什麽事了,和小二,小潭,二露,劉峰打撲克。


    打一的、憋七、報棍,其間樂趣橫生,頗有趣味。


    1988年2月21號星期日


    由於昨天去鞍山的爸爸今天早晨還沒迴來,我隻好懶懶地起床,下地炒了三個雞蛋,然才煮飯、溫菜、熱水一鍋出。


    我去理發店頭燙了。


    雲科叔早就讓我燙頭,燙得像費翔那種前頭有波浪的,多帥。


    我想燙頭能定型,不至於現在出門遇到風大,頭發就亂七八糟的。


    可是燙完了,我感覺不太好。


    小潭笑著說:“我哥從背後看。好像一個女的。”


    爸爸迴來看見我燙頭了,什麽也沒說。


    他又燉肉,準備包餃子。


    我剁酸菜,晚上包餃子。


    晚上看電視,聽到這麽一句對白:“我們老啦,還是以國家利益為重吧。”


    我怎麽聽這句話都不對:難道你們年輕時,就可以不以國家利益為重了嗎?


    1988年2月22號星期一


    今天初六,從此便開始有活兒了。


    上午搓草繩。


    下午二點,大石橋來了一幫唱地方戲的。


    三,四點鍾時,我去看了看,其實散散心而已。


    我和牛萬庫幾個老同學隨便說了幾句話。


    1988年2月23號星期二


    無聊地看看二人轉 ,漫不經心地搓搓草繩。


    晚上寫作欲望很強,一直寫《奇門遁甲》續集到八點多。


    1988年2月24號星期三


    下午太威來了,說姥爺病重,希望爸去一躺。


    我們一起搓草繩,看電視,玩。


    晚上,我寫《奇門遁甲》續集,太威看《笑傲江湖》。


    1988年2月25號星期四


    爸去姥姥家了。


    太威上二姨家送信。


    我和小二、小潭搓了一會兒草繩便各自散了。


    他們去玩兒,我把《奇門遁甲》繼集及後記都寫完了。但我不是很滿足。


    下午也沒搓草繩,和小二小潭打一的,一把二、四、六分的,玩的很上癮。


    姥爺沒事了,晚上爸載著媽和小丹迴來。


    爺爺曾和我開玩笑:“你姥爺是不是一缺錢了就說自己病重了,兒女好來看他。然後花兩個錢,他的病就好了。”


    我笑:“怎麽會呢?”


    誰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不過我可以理解,人到老了,一天到晚沒什麽事,身體有些不舒服就往壞處想,想在清醒的時候和親人多見見麵,有什麽話該說的,都提前說出來。


    1988年2月26號星期五


    大姨家買房子,爸拿錢去借大姨家。


    搓完草繩,就打撲克,打一的,打升級,一直把零花錢都輸給了小潭。


    我激不起太濃的寫作興趣,但還是在晚上寫了三頁《火神爺》。


    1988年2月27號星期六


    上午,爸還沒迴來。


    搓完草繩,我把威叔贈我的小日記本做成心靈火花一閃的本子。


    下午寫了近一集的《火神爺》。


    1988年2月28號星期日


    早晨,我,爸、小二、小潭下地傳了一陣子土麵,迴來後不久,爸去了奶奶家。


    晚上,中央台有譯製片《小酒窩》。


    我的潛意識告訴我,主人公可能那個是卷毛頭。


    她主演的電影,已在中國播放了《卷毛頭》,《小水手》。


    電視開演了。


    那微鼓的額頭,善動小眉毛,明慧天真的笑眼,常做喇叭狀的小嘴,白胖的手臂、微黃的卷毛頭,一個可愛的小人出現了。


    她一出現,世界好像一下子變的天真,變的有趣了。


    而熒幕上沒了她的鏡頭,我則感到別的人物索然無味。


    她這麽小演了這麽多戲,背地裏一定真的哭過。


    名人總是受累。人們隻能看到他,她們偽裝出的凡人莫及的正麵,而很難想到他,她們辛酸勞累的另一麵。


    1988年2月29號星期一


    大半天空空洞洞地過去了,但無聊仿佛不是空虛。


    有一種懶懶的東西,我發泄不了。


    寫了寫《火神爺》,我不想太累自己,慢慢寫著玩吧。


    1988年3月1號星期二


    媽和小二都出去玩撲克了。


    我偶爾翻看魯迅先生的《集外集.拾遺》,方始真真明白,相信了文人的筆勝過武將的刀。


    同時,亦頗生愛味,由至《野草》起細細品味。


    《野草》收集了魯迅先生《秋夜》、《複仇》,《死火》等二十四篇著作。


    他的每篇著作長不過幾頁,既續古人之風,又創其時之偉,拓後世之精。淡淡幾筆,即有詩情。細點毫芒,亦具畫意。兼之哲理沉深,描寫含蓄,不愧為中國近代傑出的文人。


    魯迅先生十分推崇西方文化,因為受著東西方文化的巨大影響,因此他的文章就形成了古怪,離奇、狂熱、浪漫的色彩,而他的表現手法也別具風格。


    一般的文章、詩詞、歌曲主 要表現什麽,就拚命地突出什麽。


    魯迅卻恰恰是極力渲染其反麵,使人達到看到正麵的效果,醒悟到真正的中心思想。


    這樣既保持了一個大作家的風度,又顯得他在一般歌功頌德、諂媚露骨的文人中卓然不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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