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她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花甲老人,滿是迴憶的看著另一個地方,多麽希望,記憶中如仙女下凡的人兒出現。


    可是,很多年前,他就已經明白,她的心裏,隻容得下那個為她而死的表哥。


    為了不讓她煩惱,他才沒有說清楚,其實,不管她是怎樣的,他都深愛著她,他也願意為她生,為她死。


    如今,幾十年過去了,他老了,而她,依舊如初吧!


    他聽過她的很多傳言,聽說,她走過很多的地方,他也去過那些地方,隻是,再沒見到他……


    “小爺爺,那狐仙呢!她真的一直在尋找道士的轉世嗎?”小女孩仰著頭,很是天真的問道。


    “妹妹真傻,小爺爺在編故事呢!哪兒那麽較真。”小男孩卻很是嫌棄的說道。


    “真的嗎?”小女孩疑惑的道。


    “哈哈哈,小家夥,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小爺爺可沒開玩笑,我這一生,都在等她,可有個人先我一步走進她的心裏。


    那家夥能為她擋天雷,其實,我也能的,隻是我被那家夥定住了,又用法器護著。


    如果有一天,你們真的喜歡上一個人,就一定不要放棄,不然,會像小爺爺一樣,一生,都在等待一個不確定的未來。


    可即便這樣,我也無怨無悔。”


    老人滿是滄桑皺紋的臉上布滿了感歎,如果當年,他也為她擋下天雷,她會不會永遠記著他……


    可惜,沒有如果……


    君靖毅終生未娶,直到他的生命到了盡頭,都還在念想著那個當年在地牢救他的仙女兒!


    隻是,他還是帶著遺憾離開了。


    白狐看著人間四季變化,朝代更替,旅途中,她從未放棄過。


    我一直遊走在世間,看看山河變色,朝代更替,但我卻始終懷著一個目的,尋找洛孤城的轉世,雖然沒有尋到,但我永遠都不會厭倦,不會放棄,直到我生命的盡頭,隻是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一個臭道士追著我叫小狐狸,雖然口口聲聲說我罪孽深重,卻毫不猶豫的為我擋下致命的天雷,不會有一個和尚,從年輕到死,都拚命的護著我,可是,我累了,真的累了,洛孤城,下輩子,再見。


    白狐緩緩的閉上眼睛,嘴角含笑,依稀間,好似有個人朝她伸出了手,讓她過去。裝潢奢華的宮殿裏,一個奢華無比的宮裝女人儀態萬千,斜靠在貴妃椅上,任由小宮女在她的手上塗蔻丹。


    她很美,美得讓人窒息,讓人移不開眼,濃烈的妝容,讓她看起來就像一個天生的王者,讓周圍的人顫抖,膜拜,忐忑。


    她看著為她塗蔻丹的小宮女,似乎在迴想著什麽,是了。


    那是多年前,她還是豆蔻少女時,也有那麽一個人給她塗蔻丹,還說要為她塗一輩子的蔻丹。


    那是家鄉的花園裏,秋千架上,她像一個公主一樣,任由少年窩著她的小手,為她塗蔻丹,他說:我的玉兒真美,塗上蔻丹,更美了。


    他還說:我要為我的玉兒塗一輩子的蔻丹,畫一輩子的眉,讓玉兒一生無憂,一生幸福。


    可,她終究負了他,雖不是她所想,卻不得不負了他,明明他們才是夫妻。


    “皇貴妃娘娘萬安。”一個手拿拂塵的太監彎腰行禮。


    女人笑,皇貴妃,位同副後,多麽尊貴的身份啊!


    可於她而言,這是多麽諷刺的稱唿!她還是喜歡大家稱她為唐少夫人……


    嗬嗬嗬,可她已經髒了,不配了,肮髒的她,怎麽還配得上她的厲哥哥,怎麽還配……


    十年了,她已經有十來年了,沒有走出這囚鳳殿了,囚鳳,囚鳳,她不過是一隻沒有自由,任人威脅蹂躪的金絲雀罷了!


    如果不是為了她的厲哥哥,為了她的穆兒,她的爹娘,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曾經,她自盡過,可被救了迴來,可那個人,當今天子赫連天成說,若她敢死,下一秒,他就會讓她的父母,哥哥,她的孩子,她的厲哥哥通通給她陪葬……


    連死都不能自己做主,何其可悲……


    如果可以,她隻要她的丈夫孩子,她的親人,山珍海味,高樓大廈也好,吃糠咽菜,茅廬草棚也罷!


    這勞什子的皇貴妃誰愛當誰去當,古人言,朋友妻,不可欺,厲哥哥還是他的救命恩人,這世上怎麽會這樣不要臉,忘恩負義之人,偏偏這樣的人還是當今帝後,不愧是一對夫妻,嗬嗬嗬……


    “小李子,是你啊,有事嗎?”這是赫連天成身邊最得力的太監,向來最會看人下菜碟,赫連天成十年如一日的對她千依百順,盡管她從來都是不理不睬的,因此小李子對她也是恭恭敬敬的。


    “陛下見娘娘這些日子以來悶悶不樂的,特地招了新進宮的美人來為娘娘解悶兒。”小李子的腰彎得更低了,心裏卻在想,也不知道皇上怎麽想的,天下美人兒何其多,偏偏就迷上這個不冷不熱,心裏還另有其人的有夫之婦。


    這女人確實美,可十年了,皇上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是塊石頭也該捂熱了,她對皇上依舊不冷不熱的,沒有半分好臉色,是個人也受不了吧!奈何皇上就是把她當寶。


    “是嗎,本宮若不見,又當如何?”皇貴妃語氣冰冷,她如今,還會在乎誰,還能在乎誰,沒了求生的意誌,偏偏又求死不能,她不懂,這世上,還有什麽能讓她開心快了呢!


    天真單純如何,開心難過又如何,滿腹心機,悶悶不樂又如何……


    曾經,她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自小到大,父母兄長寵著,夫君愛著,可後來呢,還不是敵不過皇權富貴,在皇權前,她隻有聽天由命的份兒……


    明明他們才是拜過天地的夫妻,他們明明有活潑可愛的孩子,卻最終不得不生生分離……


    “迴娘娘,新進宮的美人兒是漠北來的,跟娘娘是同鄉呢!”皇上可是下了死命令,皇貴妃娘娘要是再把自己關起來,他們就得通通吃板子。


    剛開始,娘娘善良,雖然整日以淚洗麵,但卻會為他們求情,可十多年過去了,這皇貴妃娘娘的心已經堅硬如鐵,冷血無情了。


    奈何皇上就是迷得不行。


    “讓她們進來。”同鄉讓眯著眼的皇貴妃睜開了眼睛,同鄉,漠北啊,她的家鄉,十年了,她沒有迴去看一眼,那個有著碧綠大草原的地方,那可以策馬奔騰的地方……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家長的事,她的孩子,她的……


    太監見狀,立馬出去叫人,自己也去皇上哪兒


    一同進來的有五個花季少女,屈膝行禮一禮:“皇貴妃娘娘萬福金安。”


    “免禮,聽聞你們是漠北的,是本宮的同鄉,都來自漠北何地。”皇貴妃擺了擺手,讓人起來。


    “迴皇貴妃娘娘,嬪妾來自桃花鎮,這是家長有名的小吃,桃花酥,還望娘娘喜歡。”一個二八年華的少女,屈膝送上來一個小食盒。


    自小侍候她的貼身侍女桃紅不用示意,就過去接過來,同時還給了賞。


    皇貴妃捏起一小塊放進嘴裏,不由得留下了淚,還是記憶中的味道,可她,卻不再是記憶中的她了,還記得每年三月,厲哥哥總是會跑到隔壁的桃花鎮上,去買她最喜歡的桃花酥,等到長大些,會偷偷的給她帶來桃花釀。


    厲哥哥,你在哪兒,可有忘了玉兒,玉兒可是沒有一刻不在想念厲哥哥……


    “娘娘恕罪。”一屋子人跪了下來,誠惶誠恐的求饒。


    “起來吧,本宮隻是想到了家鄉,好多年沒有吃到家鄉的桃花酥了,失態了。


    桃紅,將這桃花酥送到本宮的寢宮,本宮要好生品嚐,這家鄉的味道。”


    皇貴妃擦了眼淚,對已經坐好的幾位美人兒說道:“說些你們知道的家鄉趣事,讓本宮聽聽。”


    然而,說來說去,也聽不到她想聽的,便打了賞,揮手讓她們下去。


    自己卻迴了寢宮。


    禦書房,赫連天成不過而立之年,生得芝蘭玉樹,隻是此時他陰沉著臉,聽著暗衛的迴報。


    “她終究忘不了他,朕哪裏不好了,哪裏比不上一個臭書生。”皇帝大怒,將上好的麒麟鎮紙給摔得粉碎。


    “陛下息怒……”禦書房隨侍的宮女太監侍衛跪了一地。


    “擺駕囚鳳殿。”赫連天成大步流星的朝囚鳳殿走去。


    囚鳳殿內的主仆將正相擁大哭,忽然聽到外麵傳來皇上駕到四個字,嚇了一跳,趕緊整理儀容。


    赫連天成進來的時候就看見桃紅抱著皇貴妃的上半身,哽咽道:“小姐,您想哭就哭出來,奴婢知道,您想家鄉了,今日見到那些花兒一般的少女,奴婢也不由得想起當年。”


    “桃紅,我想迴漠北,我想迴家,我想家了。”她知道,赫連天成就在身後,可她還是好傷心,她想爹爹,想娘,想哥哥,想孩子,想厲哥哥,哪裏的一切,她都想……


    她十六歲的時候在幹什麽呢!嫁給了厲哥哥,剛剛懷上孩子,總是鬧著厲哥哥帶她去玩兒……


    “如果你想迴漠北,朕可以陪你。”赫連天成本是怒氣衝天,可此時看著哭成淚人的皇貴妃,那點兒怒火早就不知道跑到那個旮旯角去了。


    “可以嗎?”皇貴妃低頭,她怕她抬頭,掩飾不住心底滔天的恨意。


    赫連天成,怎麽可以這樣,在殺了我所有的親人後,還能這麽若無其事的威脅我……


    原來,那份桃花酥另有玄機,其中一個桃花酥裏,有一張紙,上麵短短的話語,卻讓她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報仇,她要這萬裏河山,染上血的顏色……


    她要讓這天下人,都陪她下地獄,嗬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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