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樣說。


    這樣說也很漂亮。


    但赤靈樓的掌櫃若是敢問他要錢,他非要借機發飆,好好整治一下那個老家夥。


    自己一個身負王命的巡察禦史,一個煉虛境中期的大修士,竟然被你這個小小的酒樓掌櫃、一個金丹期的家夥給玩弄了,怎麽能輕易咽下這口氣?


    聽孫宴臣如此說,赤靈樓掌櫃的臉色微微一變。他已經知道自己的小計謀被眼前的這個巡察禦史給識破了。


    但他也不算慌。


    這赤靈樓裏有著防護大陣。隻要是在這赤靈樓裏,就算是煉虛境的出手,一時半會也不一定能殺了他。


    但是,他也是個聰明的。


    他也知道此時可不能讓眼前的兩個大修士找到對自己發飆的理由。


    很多事情,即便已經很明了了,即便已經很清楚了,即便是禿子頭上的虱子一清二楚,但隻要你不承認,你要不傻傻地說就是自己做的,隻要你學會裝傻充愣,那對方在沒有切實證據之下,也拿你沒轍。


    孫宴臣剛說完,赤靈樓掌櫃就趕緊接著話說道:“怎麽能讓孫大人破費?”


    “是我赤靈樓做得不好,做得不到位,才讓兩位貴客有了誤會。”


    “千錯萬錯都是我赤靈樓的錯,都是小老二的錯!”


    這個掌櫃先把錯處攬到了自己身上。


    “大人們今日在這裏過得不算愉快,都是小老二的罪過。今日不但給兩位大人的費用全免,我赤靈樓還要再贈送兩位大人各一壇我赤靈樓的靈酒。這靈酒可不一般,不單是選自靈氣充裕的赤水釀造,裏麵靈果仙草用了無數,還已經窖藏了足足有三千年了。就是大乘境的老祖高人們喝了都會有所增益。”


    “這樣的好酒實在是喝一壇就少一壇,就是我赤靈樓裏的窖藏也是屈指可數的。”


    “但為了給兩位大人賠罪,小老二自掏腰包,分別贈送給兩位大人。”


    “還請兩位大人能夠化幹戈為玉帛,開開心心地原諒小老二啊……”


    說完,赤靈樓的老掌櫃弓著身子幾乎要給孟懷和孫宴臣磕頭了。


    “唉——”


    孫宴臣不由地歎了口氣。


    這就是赤水城難搞之處啊!


    你看看人家這掌櫃的做生意,無論你是否知道,也無論你是否了解自己被利用、被做局的過程,人家立刻就有手段,來堵你的嘴,來化解你的心結。


    若不是孫宴臣有著自己那難以推卻的任務,他自己都要被赤水城裏如這老掌櫃這樣的家夥給說服了。


    做事滴水不漏不說,還會讓你感覺到心裏舒坦。


    更主要的是,好像比自己還會審時度勢。


    在確定能夠利用自己、給自己挖坑的時候,這個老掌櫃毫不猶豫地就給自己這個身份尊貴、實力強大的官員使了絆子。


    在確定自己識破了他的詭計,他的絆子沒多少用處的時候,他又立刻停止了挑撥和做無用功,來了個及時止損,及時挽救。


    在不確定孟懷是否發現自己被當棋子利用了,就也不管他發現不發現,就舍得下大本錢,拿一個自己,拿一個煉虛境都不會拒絕的東西去當成了禮物,果斷地送了出來。


    這樣一來,不管自己之前是不是有過不愉快,現在都自動會心裏舒服一些。


    孫宴臣很是無語。


    孟懷同樣如此。


    “一個兩個都是如此聰明懂事,我還怎麽裝逼打臉?”


    “這是什麽迴事呢?”


    “難道這個天變了嗎?”


    “別的主角到哪裏去都是啪啪打臉,為何到我這裏,就一點都不給我發揮的空間?”


    “是我遇到的人都是不正常的?”


    “還是別的主角遇到的是不正常的?”


    孟懷左看看,右看看,微微皺著眉,很是無語地想著。


    眼下一個老家夥,赤靈樓的掌櫃,頭點得像是雞啄米一樣,身子弓得像是大麻蝦一樣,卑微地道著歉。


    另一個老家夥,麵露微笑,眼角下拉,眼眸中滿是歉意。


    伸手不打笑臉人啊!


    更何況,大家還沒有真正的仇恨,隻不過是兩句口角而已。


    人家都服軟了,又是賠禮又是道歉的,自己總不能這樣就動手、就朝著人家臉上打吧?


    “無妨!”


    孟懷隻好笑了笑,擺了擺手。


    “都是出來玩的。沒必要打打殺殺!”


    赤靈樓掌櫃知道孫宴臣的身份,那些狐族侍女也知道孫宴臣的身份,在場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孫宴臣的身份。都知道孫宴臣是在找著赤水城、赤水天祿一族麻煩的。


    但是,才到萬妖帝國沒多久,才到赤水城的孟懷卻不知道。


    他可以說是唯一一個不知道孫宴臣身份和在赤水城角色的。


    他以為孫宴臣是一個略微豪橫一些的妖族貴族呢。


    於是,他本著平常心和孫宴臣交流著。


    見孟懷鬆口,特別是見孟懷對表達了善意,孫宴臣心中一喜。


    “看來這家夥不是赤水天祿一族專門找來給我下套的。”


    清楚了這一點,孫宴臣也鬆了一口氣。


    他對孟懷的身份有著諸多的判斷。


    其中一個,就是他懷疑孟懷是赤水天祿一族請來的殺手。這個殺手專門等著和他光明正大衝突之後,再將這個衝突給宣傳出去,接著,再和他或者戰鬥,或者偷襲,將他重傷乃至殺掉。這些在殘酷的政治鬥爭之中都是極為常見的。


    很多的戰鬥或者死亡,並不需要什麽特別的證據。隻需要一個能說得過去的理由就行了。甚至,隻需要能夠給雙方一個扯皮的理由就行了。


    自己這幾個月對赤水天祿一族是有不少逼迫的。


    赤水天祿一族有一些動作,也是很正常的。


    巡察禦史的身份雖然不低,但相對於一個能出王妃的大族來說,還是有些不夠看。赤水天祿一族的底蘊,不但孫宴臣不敢輕視,就是北妖王府的各大世家和北妖王都不敢小看。


    自己逼急了,赤水天祿一族滅了自己這個眼中釘肉中刺,給北妖王府的各大世家和北妖王表明一個自己不虛的態度,漲一漲自己的聲勢也是有可能的。


    孫宴臣可是極為惜命的。


    他也是極為聰明的。


    知道自己行事的力度,更知道如何自保。


    “這位道友,在下孫宴臣,這裏有禮了。”


    見孟懷笑了,孫宴臣則是打蛇隨棍上,開始了和孟懷套近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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