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懷現在走著的山是度朔山脈。度朔山脈,由無數的山峰組成,連綿起伏,一眼望不到邊際。


    每一座山還都很高很大,身後的果然穀隻是很小的一個山穀。


    其實,果然穀在無數年前,是叫山桃穀的。


    就是因為裏麵長滿了桃樹。


    這些桃樹借助穀中天然的熱氣靈泉,越長越大。


    那時候,每當春天,山穀中到處是漫山遍野的鮮花,好不美麗。


    然後,從六七月份一直到十一二月份,山穀中始終都會掛著飽滿粉紅的山桃。


    某一年,這些山桃樹中的一個,活久成妖,突然開了靈。


    他自己學會了吸收著天地靈氣和日月精華。


    又過了不知多少年,有一位人族的讀書人從山中經過,碰巧口渴,就摘了幾顆桃子充饑。


    “吃了你的桃,還你一首詩。”


    讀書人也是個修行者,看出這棵桃樹不凡,不願意欠人情,就還了一首詩給他。


    桃樹妖沐浴著教化之光,洗練了自己的黑色妖氣,變成了白色清氣。


    自此,他的修行速度一日千裏。


    他還給自己起了個名字,就叫“山秋暝”;給山桃穀改了一個名字,叫“山居穀”。


    他幻化成形的時候,還多會變成那個讀書人的樣子。


    山居穀中,桃樹多,桃子就多;桃子多,猴子山猿就多。再加上,綠草成蔭,蝶鬧蜂忙,群鳥爭鳴,花香怡人,整個山穀全都是生機盎然,如詩如畫。


    但這份和諧,在不久後,被打破了。


    那一次狂風卷集著烏雲,在天和地之間,到處閃爍著黑色的閃電;伴隨閃電而來的,就是那種傾盆大雨。


    山居穀當天就爆發了山洪,漫山遍野的香草鮮花桃樹都被摧毀,無數的野鳥山猿全都在大雨大水中哀嚎著求救,卻無人來救。


    這場雨,最終整整連下了三個月才停歇。


    待再一次看到太陽的時候,山居穀整個被毀了。


    但凡有靈之物,全都隨著大水向東而去,淹沒在東邊無盡的波濤之中。


    隻剩下了發黑裸露的岩石和山秋暝自己。


    即便他那時候已經生有妖丹且能口吐人言,可天生為桃樹成精的他,還是差點沒抗住這場天災——樹倒根斷,奄奄一息,趴在了爛泥臭水之中,無法動彈。


    自此之後,山秋暝心性大變。


    見識到那橫掃一切的實力和麵對強大的力量生死兩難的無奈之後,山秋暝的目標不再是像那個讀書人一樣尋求世間的真理、悠然生活,而是變成了不擇手段地追求自身的強大。


    後來,山秋暝順利渡化形劫之後,化為道體人形,就離開了這座山穀,到人族、妖族中去學習,遊曆。


    在遊曆到山魈族中的時候,他看到了一隻渾身漆黑的小山魈。


    這隻山魈無父無母,在弱肉強食的山魈一族中,受盡了欺淩,十分可憐。


    許是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被它那純真且倔強的眼神打動了,山秋暝的心動了一下,就收養了它。


    可惜,這隻山魈始終不能開靈。


    為了給它開靈,山秋暝憑借著桃木對靈魂的天生敏感,給山魈喂食了無數的生靈魂魄。


    可即便如此,都不行——這山魈依舊蠢蠢笨笨,像個兩歲孩子。


    後來,山秋暝運用秘法,給它激活山魈血脈,強行招魂啟靈。


    這一次,啟靈成功了!


    世間多了一個聰明異常的山媚兒。


    可她卻變成了陰陽同體,靈魂乃至身體的大部分都是女性,可下麵卻多了一個物件。


    “哥哥,這一世,我想做個女人。”


    啟靈後的某一日,山媚兒跟他說。


    於是,山秋暝也就多了一個妹妹。


    他修行到“破丹成嬰”的時候,又要出去遊曆,增長智慧。


    這一去,就是近三百年沒有迴來。


    山媚兒也從一隻小山魈,成長為了一個大妖。


    甚至,她還迴到了自己的部族之中,靠山秋暝的威名和實力打下了一個“少族長”的位置。


    可惜,山秋暝的好運似乎在渡“元嬰化神劫”的那一刻用光了。


    元嬰化神劫之時,烏雲密布,天雷陣陣,過往一切的因果都集中在那一刻爆發了。


    普通的天雷沒什麽可怕的。


    可裹挾著因果之力的劫雷,他實在是頂不住。


    三道劫雷,直接將他的魂魄都給劈散了。


    多虧他提前做了準備。


    在渡劫之前,花了整整一百年,結了一顆靈桃。


    又運用“分魂裂魄”的手段,將自己的一些魂魄記憶分了過去。


    這樣,才算是沒有徹底消散。


    要論起來,現在活著的也不是真正的桃樹妖了。


    隻不過,是桃樹妖山秋暝結的一顆桃子和部分魂魄。


    生死大劫之後,山秋暝受傷極重。


    魂體割裂,還損失了大半的修為。


    一動不動休養了近一百年,他才恢複了一些。


    靜極思動,他又以靈桃之身,化為人形。


    再次出現的山秋暝,容貌仍和多年前的那個書生相似。


    但,早就沒有了那個書生的一點氣質和誌向。


    有的隻是趨炎附勢,有的隻是貪生怕死,有的隻是陰險狡詐,有的隻是逃避現實。


    出了穀的山秋暝,花了幾十年,想方設法勾搭上了萬妖帝國北境的頂級人物——北妖王的三兒子,孟堅。


    本以為自己抱上了一條大腿,可誰知,他竟然被孟堅給看上了。


    到現在,他也不知道那樣的貴人是看上了他的臉,還是看上了的他的身子。


    最終的結果,就是他在一個小院裏,受盡了折磨與羞辱,體內的精氣幾乎被吸了個幹淨。


    等瀕死的時候,他才趁機逃了迴來。


    可惜,運氣依舊不好。


    在療傷的時候,“靈藥”效力不足不說,他還又被孟懷給無意間撞見,發生了衝突。


    一番戰鬥下來,又沒有壓製住自己的傷勢,讓自己隻能跑路。


    “這隻豬的到來,是好的。”


    到現在,變成一顆大桃子騎著大樹根跑的山秋暝也是這樣認為的。


    要不是孟懷,他也不能這麽快脫身。


    “再說,他那一身血肉靈精,正是給我療傷最好的禮物啊!”


    要不是自己的內傷突然爆發,山秋暝早就將孟懷拿下,現在開始吸收了。


    “現在也不晚!”


    最後逃走的時候,山秋暝之所以要變成本體仙桃的模樣,除了受傷的原因,就是為了將孟懷吸引過來。


    作為活了幾千年的大妖,他可不是獨身一人的,地盤也不可能就山居穀那一個小山穀。


    “就這座山,就可以成為那隻豬喪命之所,我的療傷之地。”


    看著眼前那高有萬丈的山峰,山秋暝的眼睛亮了起來。


    “哈哈哈,蒿裏誰家地?聚斂魂魄無賢愚;鬼伯因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躕……”


    一想到自己在蒿裏山的布置,山秋暝就覺得自己怕是要轉運了。


    他大笑著騎著大樹根往前麵的山裏走去。


    妖桃樹的根可是巨大的,走過的痕跡也很明顯,長長的一道,像是專門畫好的線。


    孟懷根本就不需要用鼻子去搜尋,隻需要用眼睛看,就很清楚了。


    甚至前麵路上大樹山石之類的,都已經被山秋暝給趟開了。


    眼前的就是一條筆直寬敞的大路啊。


    孟懷無毛一身輕,感覺跑得都更快了一些。


    他沒多久就翻過了幾座山,到了另一座山下。


    “哈,在那裏!”


    在山下,孟懷就看到了山頂上,那碩大的樹根和山頂上那如沒電了的燈泡一般,忽閃忽閃的紅色大桃子。


    “是受傷太重,沒有靈力了?”


    孟懷眼中都放出了光。


    “這合該是我的機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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