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他問道:“太子妃,你怎麽想?”


    聶如意此刻已經穩定了心神,遂不慌不忙地施拜禮,然後說道:“迴父皇,兒媳想說些真心話,但恐會刺了父皇的耳朵,所以心裏著實有些忐忑。”


    皇甫風心下一動,抬手舉杯淺飲,淡淡地說:“你隻管說便是,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刺不刺耳孤說了算。”


    “是。”


    聶如意答應,看了一眼千君,見他眼裏盛了滿滿的擔憂,遂微彎嘴角,給了他一個鎮定的笑容,鎮定地轉頭,對皇甫風緩緩說道:“父皇容稟,兒媳知道自己的夫君非普通人,他貴為太子,地位崇高而尊貴,定然需要龐大的子孫拱衛,所以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對於納側妃,兒媳都沒有反對意見。但是,這件事光兒媳說了不算,更要看夫君的態度,兒媳會在旁為他嚴格把關。如果他同意,那麽兒媳定然不會反對,反而會大開家門敲鑼迎接;但如果他不喜歡,那麽兒媳也絕對不會讓那人進門,哪怕一隻腳,哪怕一片衣角。”


    太子妃這是怎麽了?


    一時間,大家的心都揪了起來。


    皇甫風並沒有如眾人所擔心的那般勃然大怒掀桌怒吼,而是微微頷首,似有讚許之意,又似有慍怒隱藏,以聽不出情緒的語調說:“既然太子妃已經表明看法,孤若強塞給太子幾個側妃倒顯得孤不夠人道,不顧及你們的感受,再加上孤暫時也沒有合適的人選。算了,這件事擱後再議吧。”


    千君暗暗鬆了一口氣,輕輕地握住了聶如意的手,感覺到她的手軟軟的,嫩嫩的,手心有一層滑滑的薄汗,寬大的手掌被她反握住,兩人的餘光相碰,頗有點劫後餘生的意味。


    她那麽緊張,她可知自己的大膽著實把他也嚇壞了?!


    一陣微風吹來,帶來了滿塘的“淺碧深紅”輕輕搖擺,香氣撲鼻,在場的人都十分舒爽。


    瑤妃年紀尚輕,再加上進宮時日不長,不知如妃的陳年舊事,見隻有千君和千寧二人陪在皇甫風身邊,不見千照其人,出於好奇,便問:“今兒怎麽不見三殿下?”


    此言一出,眾人立時神色各異:皇後歐陽悠言眼中劃過一抹嫌惡,但稍縱即逝,很快又恢複成了母儀天下的高傲氣度,含笑為皇甫風添茶;瑾貴妃微微淺笑,不著一語,倒似一個身不關己的瀟灑看客,等待著精彩戲碼;而皇甫風則是一臉的凝重與嚴肅,目光幾乎成冰,連帶著周圍的空氣都要停滯了。麵對這樣的變故,聶如意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幸得千君及時在她耳邊低語道:“沒事,有我。”


    聶如意聽他的話安定了下來,卻突然腦筋一轉想到了些什麽,心裏頓時一沉:她早知道千照不是皇後親生,但他畢竟是高高在上的三殿下,吃住用度與兩位皇子無異,所以對他身上其他的往事她未曾深究,也不曾知曉,隻當他母妃早逝而已,但此刻見皇後的神色變化,立刻察覺其中必定有隱情,莫非是千照的母妃不得皇後待見?


    千照他為什麽不在?


    瑤妃飛快地環視了一圈,察覺不對,急忙給自己找台階下:“哎呀,瞧臣妾笨的,竟沒想起來,三殿下素來閑雲野鶴不受拘束,像極了皇上的瀟灑風度,他的行蹤哪是咱們能揣測得了的?還請皇上恕罪,饒了茹茹吧!”


    同時,她微微矮下身子作行禮賠罪狀。


    皇甫風臉上的冰霜驀地解凍了,溫柔地扶起了她,道:“起來吧,孤恕你無罪。”


    見他臉上依舊有些不高興殘留,瑤妃又心生一計:“正好今兒太子和二殿下也都在,太子前些天一路從滄州趕迴來還沒來得及舉辦接風宴,倒不如今兒依臣妾所想,大家留在宮裏用晚膳,也熱鬧熱鬧,一家人聊表思念之情。皇上覺得可以嗎?”她甜笑如花,“兩位姐姐,你們認為呢?”


    歐陽悠言沉吟了一下,看向皇甫風,說:“臣妾覺得可以為之,皇上難道不想聽聽千君在滄州的見聞嗎?”


    皇甫風看了看聶如意和千君,兩人依舊牽著手不打算放開。


    他無比爽朗地笑了,聲音洪亮而愉快:“當然可以,孤的確很感興趣。太子和太子妃就別走了,千寧也留下,依瑤妃所言,在宮裏用膳!”


    “是!”


    千寧和千君急忙答應。


    晚宴在無比歡樂的氣氛下開始了,設在“培元閣”。


    皇甫風聽著千君的述說,不禁迴想起了前些天自己的那個怪異的夢,但如今聽聞太子把滄州治理得百姓安定,暗探傳來的邸報也都是喜訊,也許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


    他開懷暢飲起來。


    皇後和瑾貴妃一左一右坐在皇甫風身邊,瑤妃隻得坐在瑾貴妃下手之處,想給皇上斟個酒都沒有機會,也無心下箸,自己撅著嘴在一旁生悶氣。皇甫風看到了,衝她招招手,寵愛地說:“茹茹這是怎麽了?不開心?來,過來坐在孤身邊,給孤倒酒!”


    瑤妃頓時開心了,端著自己的酒壺依偎到了皇甫風身邊,嬌聲道:“皇上,請喝。”皇甫風就著她的手喝了下去。皇後別有意味地看了一眼瑾貴妃,兩人目光流動之間,隻聽得筷子輕輕碰撞的聲音大殿裏迴響。


    聽著千君一路來的辛苦,聶如意心疼不已,急忙給他的碟子裏多夾了幾塊牛肉。


    在培元閣對麵的“含英殿”高高的房頂上,漆黑的夜色中,皇甫千照一身黑衣迎風而立,黑發用黑絲帶束起,頭上是一片璀璨如銀的星空。他默默地看著下麵的歡樂景象,飛身離去。


    那是他們的歡樂,與他無關。


    她,也與他無關。


    千照戴上麵具,徑直去了青花樓喝悶酒,因為死活叫不來玲瓏,艾傅隻得在旁作陪。


    “怎麽了,老艾,讓你陪我不樂意?”千照喝了一杯酒,看他一臉苦哈哈的表情,不高興地問他。


    “當然不樂意,你又不是來找我的,以為我不知道!”艾傅此刻的表情語調活脫脫就像一個深閨怨婦,絮絮叨叨地說個沒完,“人家不樂意見你,要麽你有問題,惹她不痛快了;要麽她太心高氣傲目中無人,不屑理你,關我什麽事?訓練了一半的舞蹈,硬生生被你打斷了,老三,你怎麽了?有心事?”


    終究是好友,艾傅怎麽會不知道,過兩天就是他娘如妃娘娘的忌日,他也總是在每年的這段時間裏萎靡不振。今兒又偏碰上念魚這個硬釘子,還得靠他從中調停啊!


    千照苦澀地笑了一下,說:“有沒有漂亮清純的姑娘,給我叫來一個?”


    “沒有!三爺,試問誰敢陪你?我的姑娘們都是肉體凡胎,經不起折騰,現在看見你都怕的不得了,你還是自己慢慢喝吧,我要去看看念魚,她可別還生上氣了!”艾傅走到門口,又轉身說,“順便去試試看能不能把你要的大佛給你請來!”


    千照不禁笑了:“多謝老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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