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晉毫不留情地直接用手拍在了上麵,利落的幾下便將它們熄了,眉頭這才微微鬆了一瞬。接著便要去拔他的衣服,被一隻手從前麵繞過來按住了。


    「……錦城,你幹什麽?」


    「……我還要問你想幹什麽?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還有姑娘看著你就要扒我衣服?」那人歎口氣轉過頭來,臉色不見變化,眼中還透著深深的嫌棄。


    「我在看你的傷!……」


    「不礙事。」


    怎麽不礙事……


    太子晉站的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此時臉色有些蒼白,眉間的細汗還掛在那裏。


    方才那爐台噴火噴的急促,未燒盡的木頭直直砸在人的後背上,有的拍了一片,有的直接戳透的衣衫,方才他為他滅火時有的地方已經連上了肉,扯開的時候連他都在手抖。


    而他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說著沒事。


    太子晉心中的暴躁一下子快要忍不住,開口對著護衛道:「這什麽破鋪子,把那爐台給孤拆了!」


    「是!」


    「慢著!」虞錦城出聲攔住,「晉,不準拆這裏啊。」


    「這又是為何?!」


    虞錦城迴過頭來,見那對老夫婦顫抖著身子跪在地上,四周還散落著泛著火星的木頭。他們衣衫也破了,看樣子也是受了些傷。


    「老頭子……」老婆婆害怕地躲在丈夫身後,喃喃著,卻見眼前出現了一雙做工講究的長靴,有人彎身,將一錠銀子放在了他們麵前。


    「那爐台也用了十幾年了,再換個新的吧。」


    虞錦城說完轉身離開,路過太子晉身邊時身後將丟他那裏的外衫拿了過來,翻身披了起來,背後斑駁被擋上,再也看不出任何異常。


    「——虞錦城!」


    「這家鋪子的手藝好,被你拆了叫我去哪裏再找一家?一點小傷算什麽,有疼的感覺總比沒有的好……」


    最後幾句他的聲音低了下去,更像是自言自語,太子晉以為他是覺得這傷比不過戰場上受的,卻沒有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寞。


    虞錦城準備翻身上馬,衣服又被人從後麵給拽住了。


    「晉……」麵上露出無奈,轉過身來剛要伸手抱住對方求他不要再婆媽了,手就停在了半空中,頓了頓,訕訕放了下來。


    容蕪一手揪著他的衣服不放,一邊微揚臉看著他道:「將軍,請先處理下傷口……」


    「我真的沒事……」語氣弱了不少。


    「……」


    最後還是虞錦城投降了,看著對方有些濕潤的眼睛匆匆保證道:「好好,我去……我這就去,你莫……」


    再哭了。


    在心裏輕歎口氣,乖乖被太子晉給扯上了馬車。


    當他們一行人離去後,那對老夫婦還跪在地上,聽著馬蹄車輪聲漸遠……


    「老頭子……那位將軍,真是個好人,也不知以後還會不會來了……」


    老伯顫巍巍地將麵前放著的銀子拿進手裏,看著它,卻又好像想到了很早以前……


    「老婆子,你可還記得,那位將軍方才說話的樣子,像極了一個人……」


    十幾年前,一個年紀不大的小男孩帶著弟弟妹妹來這裏吃東西,周圍站著不少家仆奴婢。他點的都是之前最愛吃的,因弟弟妹妹年紀尚小,他就一點一點為他們剝開外皮、不甚熟練地用筷子分成醜醜的幾小塊,一切都無需旁邊的仆婢幫忙。


    一頓飯吃的十分開心,時不時傳來孩童純真的笑聲,兩個年紀小的總是比著叫著「哥哥我要這個」、「哥哥先喂我」……而那個做哥哥的小男孩也不嫌煩,一直耐心地滿足他們的各種要求。


    「當時啊,你看的入迷,沒注意火星崩了出來,被燙到了胳膊。」老伯迴憶地說道。


    「是啊,那爐台太老了……」


    「那個男孩,後來也如這位將軍一樣……」


    用完吃食,兩個年紀小的弟弟妹妹已高興地被仆婢抱在了懷裏。那個男孩卻向身邊的大丫鬟低語了幾句,接著那個著裝講究的丫鬟笑著向他們走來,掏出一錠銀子道:「我家大少爺說了,讓你們用這個銀子換個新爐台,小心再受傷了。」


    「哥哥快來!」


    在弟弟妹妹的召喚下,男孩也上了馬車走了。


    「那之後,就隻見他一個人來了,多年來口味倒是一直沒變。」老伯站起身,也將老伴兒給扶了起來。


    「他也有許多年沒來過了……」


    老伯小心地將銀子收好,懷念道:「是啊,也不知今後還會不會來了……」


    除了老夫婦,庾邵和庾蘭心裏也是一驚,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幼時唯一一次跟大哥出來吃東西的情形……


    關於那時的記憶已經模糊,卻一直烙印在心底揮之不去。


    容蕪見庾蘭一路都在晃神,連馬車停在一個醫館門口都不知道,輕輕推了推她:「庾姐姐?你怎麽了……」


    「嗯?我沒事……咦,到醫館了?那位將軍傷處理的怎麽樣?」


    「他們已經進去一會兒了,快該出來了吧。」


    因是就近找的醫館,容蕪和庾蘭出入不便,就讓她們留在馬車上稍等一會兒。


    「嗯……」


    「庾姐姐,你真的不要緊嗎?要不然我們也請個郎中看一看?」容蕪還是不放心。


    「沒事的。」庾蘭笑了笑,目光柔和地看向手中的食盒,「我就是……忽然想到小時候的事了。」


    傷處理的極快,不多時幾人就從醫館裏走了出來,虞錦城本來想騎馬,卻還是被太子晉給硬生生架上了馬車。庾鄺看了看他們,自己上了馬,走到了前麵。


    拐趟醫館耽擱了些時間,等眾人到達梅嶺已比約定的時間遲了一些。隱約間,有空靈的箜篌之音傳來,越往上走越清晰。


    終於來到了庾邵的墓碑所在之地,見一白衣男子正棲石而坐,修長的手指遊走在琴弦上,清幽如訴,已不知彈奏了多久。


    眾人正打算站在一邊欣賞完這一曲琴音時,就聽太子晉突突如其來的一聲:「墨凰!」足足將好好的旋律變了幾個音……


    墨凰指尖離開琴弦,待彈錯的餘音嫋嫋停歇後,這才眉目無波地抬起頭來,看著他道:「你來遲了。」


    「路上出了點小狀況,錦城受傷了。」太子晉走過來,盯著墨凰打量了一會兒,笑著使勁拍了拍他的肩膀,「墨凰啊墨凰,真是一走就好久不見!」


    「收起你的笑臉,今日我是來祭拜故友的。」墨凰淡淡道,抬眼掃了下虞錦城,又轉開了,沒有一絲詢問傷勢的意思。


    容蕪覺得他們氣氛古怪,事出因她,急忙解釋道:「師父,錦城將軍是為救阿蕪傷到的……」


    墨凰終於又抬眼,卻是看著她問到:「那你可有傷著?」


    「並無……」


    「那便好。」


    容蕪這才確定了這兩人關係並不是很好,怕師父生氣,一時也不敢再多言。


    太子晉看的心裏歎了口氣,他們三個雖然從小一起長大,但錦城與墨凰的關係卻一直相處不好,並且隨著年紀越長越明顯。墨凰雖不會人後說壞話,卻也點過一兩句他與錦城之間太不分尊卑,如今關係越近,等他終登基便越是麻煩。太子晉不以為然,笑他多慮了。


    墨凰見如此,今後便不再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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