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粒之光,雖小,卻明亮。


    夜幕為紙,螢火作筆。


    閃著綠幽幽的熒光十個小小雞蛋殼,在漆黑的夜裏搭建了一個神秘驚奇而又充滿幻想的夢。


    連一向穩重的姚瑤都喜歡得不得了,更別說姚琳和羊黎了,三人一邊吃著毛桃,一邊提著小燈籠嬉笑不停。


    杜母更是在一旁笑嗬嗬的。


    杜康一邊吃飯,一邊欣賞著鶯歌燕語,心情大好。


    他已經吃了四顆雞蛋了,三個人不約而同地將雞蛋留給了他。


    因為她們發現杜康推薦的皂莢太好用了,洗過澡後身上清爽又光滑。


    唯有剛剛蚊子送上的幾個大紅包,讓他時不時伸手撓一下。


    一直默默注視著杜康的姚瑤拎著蛋殼燈籠坐到他身邊,俏皮地說道:“給你照著,省得吃到鼻子裏去了。”


    杜康正要迴應她的調侃,卻發現姚瑤正在輕輕地幫他撓肩膀上最癢的一個大紅包。


    於是,他安逸地享受著,吃飯的動作慢了下來,恨不得時間停止在這一刻。


    昏暗的鬆油燈下,姚瑤見狀,感到既心疼又好笑,柔聲道:“等會兒洗完澡,我幫你搽艾草汁。”


    杜康將陶碗中的飯一口扒進嘴裏,嘟囔著道:“阿媽,幫我拿套衣服,我去洗澡了!”


    見杜母去給她準備衣服了,杜康一口咽下嘴裏的飯菜,打了個嗝。


    姚瑤張著小嘴驚訝地看著杜康,連手上撓癢的動作都停了。


    杜康反應過來了。


    他完全不知道為何自己會變得如此厚顏無恥。


    前世哪怕是在老鄉兼室友的另一個姚瑤麵前,杜思壩都是拘束無比,連做舔狗都要瞻前顧後。


    此刻在身為郡主的姚瑤麵前,卻顯得一切輕車熟路,毫不掩飾,理所當然。


    杜康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姚瑤會不會討厭這樣的自己。


    於是神色鎮定地說道:“別停,那個位置還癢癢呢。”


    “嗯!嗯!”姚瑤迴過神來,看著杜康嫣然一笑,一邊用柔荑小手繼續為他撓癢,一邊將小燈籠舉到杜康眼前,嗤笑道:“喲,我說臉上怎麽沒有蚊子咬,原來是越來越厚了。”


    杜康心中大為得意,搖頭晃腦地說道:“非也,非也,是蚊子不忍心破壞我這俊朗的容貌!”


    姚瑤沒有取笑他,柔聲道:“既然連蚊子都知道,那以後不許再讓自己受傷了。”


    杜康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忍不住想要握住姚瑤的手。


    這時杜母拿著衣服走了過來,問道:“四兒,你要不要皂莢?”


    杜康接過衣服,搖搖頭道:“不用,我抓一團泥就夠了。”


    然後朗聲道:“你們都在屋裏待著啊,等我洗完澡才能出去!”


    這一聲主要是說給姚瑤和姚琳聽的。


    在這個時代洗澡,其實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如果天氣炎熱,男人要稍微簡單一點,河邊、井邊衝洗一遍就完事。


    女人則要找個僻靜的地方洗澡。


    好在綸邑有三口井,杜康讓魯烈用木板圍起來一口井,專門給女人洗澡。


    如果天氣轉涼了,洗澡還是不洗澡就取決於你是願意身上幹淨還是願意傷風著涼了。


    所以天涼之後一般以擦拭為主。


    杜母身份不一樣,有一個大木盆,算是解決了在室內洗澡的問題。


    在石斧做工具的時代,想要做一個不漏水的大木盆,其實是非常複雜的。


    因此洗澡的大木盆沒法普及。


    但是天涼了杜母同樣沒有辦法經常洗澡。


    因為用陶器準備熱水,太耗費木柴了,太耗費時間了。


    這應該是大家還沒有發現皂莢作用的一個原因吧。


    杜康和世俞每天洗澡就是在井邊衝洗一遍,杜母和羊黎都習慣了,不會出來。


    現在河邊偶爾會出現豬婆龍,不能下水洗澡。


    男人都剛剛布置完拒馬迴來,肯定都圍在井邊洗澡。


    女人們洗澡的那口井,杜康是不會去的。


    所以杜康隻能在院子的井邊洗澡。


    雖然臉皮變厚了,但是沒有厚到敢明目張膽暴露的程度。


    可以給大家帶來有趣的熒光,但不能帶來“走光”。


    這個澡,杜康洗得有些膽戰心驚,畏手畏腳。


    又擔心洗不幹淨,一會被姚瑤嫌棄,於是躲在井周圍的一根木架子後抓起泥巴在身上搓了個遍。


    穿著清涼透氣的夏布做的衣服,杜康躺在床上搖晃了一下。


    床隻傳來輕微的咯吱聲,看來是不會塌了。


    院子中姚瑤和姚琳正在幫羊黎洗碗,又傳來一陣嬉鬧聲。


    杜康摸了一下額頭上的大紅包,已經消了不少。


    肩膀上的大紅包依舊瘙癢難耐。


    不過更加躁動的是那顆等待的心。


    終於姚瑤拿著一大把艾草進來了, 杜康感覺自己的整個世界都亮了起來。


    確實亮了起來,因為姚琳和羊黎提著小燈籠也跟了進來。


    姚琳是進來觀摩的,羊黎是進來指導的。


    ……


    杜康仿佛是一位在醫院等著老教授做手術的病人一樣,眼睜睜地看著老教授帶著一幫實習生進來了。


    搽艾草汁,至於嗎?


    姚琳將手上的雞蛋殼湊到杜康的額頭前,嘖嘖道:“這個絕對不是普通的蚊子咬的,我怎麽看都覺得像天眼再開。”


    “姐夫,你說這個大紅包要是一直留著多威風啊!”


    姚瑤瞪了她一眼道:“又說胡話!你被蚊子咬了,讓我給你撓了一晚上!”


    “他這個紅包要是一直留著,該多難受!”


    說著,擠了些艾草汁上去。


    羊黎為杜康搽艾草汁,都是在白天,晚上鬆油燈昏暗,也看不清,於是她就在旁邊比劃著:“嫂子,我記得手臂上有一個!”


    “左邊還有一個!”


    “哇,這裏怎麽又咬了兩個!”


    “這下超過世俞哥了!”


    ……


    平時羊黎輕柔的動作,讓杜康昏昏欲睡,很快就進入夢鄉。


    現在姚瑤輕柔的動作,讓杜康心猿意馬,很快感覺身體發生了變化。


    太羞恥了!


    杜康翻了個身,結結巴巴地說:“背上還要幾個,弄好了,你們就去睡吧!”


    羊黎疑惑地說道:“我記得肚子上還有幾個啊!”


    杜康嘟囔道:“已經好了,不用管了!”


    姚琳再次出擊:“屁股上有沒有?”


    ……


    羊黎道:“我不知道,四哥說沒有。”


    野外的蚊子格外的毒,特別是下過雨後的。


    姚瑤看到杜康身上被咬得密密麻麻的蚊子包,沒心思跟她們打趣,隻是輕柔地為杜康塗抹著艾草汁。


    就像那天杜康為她洗腳敷藥一樣溫柔。


    姚瑤越溫柔,杜康感覺越難受。


    好不容易等到羊黎說了一句:“我記得沒了!四哥,你怎麽還沒睡著?”


    姚瑤的手離開了杜康的身體。


    杜康如蒙大赦,身體也放鬆下來,扭頭道:“你們迴去休息吧,我也困了。”


    羊黎這些時一直都是陪著杜母睡,因此三人依次從杜康房中魚貫離去。


    走到最後的姚瑤像是想起了什麽,迴身走到杜康身邊道:“下午給你把蚊帳掛好了,怎麽又掛到我那邊去了?我去給你取過來。”


    正在對抗堅硬床板的杜康不敢起身,壞壞地說道:“取過來也好,你要是被蚊子咬了,我幫你搽艾草汁!”


    姚瑤咬了咬嘴唇,不退反進,附在杜康耳邊,嗬氣如蘭,輕聲道:“想得美!就讓蚊子跟你親近吧!”


    杜康感覺自己的身體快要爆炸了。


    早知道就不撩撥了,終究還是自己的身體受罪!


    姚瑤繼續柔聲說道:“晚上好好休息,明早我起來叫你一起看日出!”


    說罷吹滅了鬆油燈,轉身離去。


    屬於姚瑤的那道光消失在眼前,杜康才敢翻過身來。


    他很想做點什麽,讓自己身體中的熱量釋放出來。


    可是一想到那股招人嫌棄的濃烈荷爾蒙味道,又放棄了。


    心中有再多旖旎的遐想,也抵不過缺乏睡眠和高強度勞動帶來的疲勞。


    早晨,太陽還未升上地平線之前,天就已經蒙蒙亮了,謂之“晨昏朦影”。


    杜康被姚瑤輕輕地喚醒了,一睜開眼睛,就看到姚瑤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杜康看了看窗外,大概在五點半,還有半個小時就日出了,於是輕聲道:“你在院子中等我一小會,我穿下衣服。”


    他不是要趕姚瑤出去,而是要收起小帳篷。


    二人一起走出院子時,昨天裏外不是狗的二黃沒有任何反應。


    姚瑤挽住了杜康的胳臂,輕聲道:“太陽沒出來,我還是有點怕!”


    杜康握住了她的手,柔聲道:“沒事,我在呢。”


    他們要去的是後山上的竹林。


    那裏可以看日出,又可以俯瞰整個綸邑,而且格外幽靜。


    來到那塊大石頭前,姚瑤挨著杜康坐了下來。


    杜康的一隻手無處安放,他不知道該放在姚瑤的腰上,還是該放在姚瑤的肩膀上,或者該背在身後。


    他完全沒有這方麵的經驗。


    這和姚瑤扭傷後杜康背她,或是姚瑤為杜康搽艾草汁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一陣晨風吹過,身後的竹林沙沙作響,也帶來了夏日清晨特有涼意。


    姚瑤緊緊靠著杜康的身體,輕聲道:“有點涼!”


    杜康終於知道,自己的手,該放到姚瑤的腰上了。


    這是他的責任。


    杜康左手摟住了姚瑤柔軟的腰,不禁扭頭向右邊傻笑了兩下。


    等他再迴頭看向姚瑤時,發現她正微抬螓首,看著自己。


    那雙大而有靈氣的眼中,都是光,比太陽還亮的光。


    那是看向愛人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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