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思壩醒了過來,腦袋昏昏沉沉,渾身的疼痛撕扯著他。


    他試著睜開眼睛,可是眼前除了一片鮮紅和黑暗混合的顏色,什麽也看不見。


    看來身上皮開肉綻是少不了的了,眼睛應該沒事,不然看不見紅色,隻是不知道為什麽被包了起來。


    杜思壩想起了昏迷前發生的事,他是騎著二八大杠去看二舅。


    二舅住在鎮上有間自釀自賣散裝白酒的鋪子,姐夫走後,對姐姐和外甥多有照顧。


    作為外甥,杜思壩迴來後自然要去看一看二舅。


    也希望二舅能夠勸勸母親,同意自己迴到村裏來,而且試試看拍拍自釀酒的視頻,說不定有人感興趣。


    這輛二八大杠是他上高中時的好夥伴。


    隻是放在家裏一年未用,騎起來嘎吱嘎吱作響,看來得在鎮上的車行上點油潤滑一下了。


    老夥計不給力,村村通的道路卻是好走,沒一刻鍾就上了省級公路。


    這裏的景象又與村裏不同,道路兩旁分布了四五家水泥製管廠,一大早趁著氣溫還未升高,攪拌機已經開始轟鳴,一片熱火朝天。


    雖然不需要太專業的技術和能力,但開廠的老板都是一方能人。


    打工的村民一年也能有七八萬的收入,雖然揚塵四溢,又累又髒,卻是個香餑餑的活計。


    杜思壩不由地笑了笑,這不就和自己的年薪差不多嗎?


    他也不是不懂辦公室的陰暗,也不是不知道底下的蠅營狗苟,隻是有時候忍不住。


    杜思壩蹬著二八大杠開始上坡,老夥計僵硬的身體發出了更加急劇的“嘎吱”聲。


    滿是鏽跡的鏈條讓他分外吃力,他不想讓自己渾身汗濕,隻好搖晃著車龍頭走起了s形的路線。


    一輛滿載整整齊齊水泥管的貨車開到了他的前麵,同樣掙紮著吐了幾下黑煙。


    濃烈的柴油味,讓杜思壩噴了兩下鼻息,閉上眼睛搖了搖頭。


    再次睜開眼睛時,看到一根直徑三米的水泥管從車上滾了下來。


    老夥計在他的左搖右擺和急刹之下終於堅持不住,前輪向前滾了出去。


    接著杜思壩的身體栽了出去,巨大的黑影隻在一瞬間就籠罩了他,仿佛是被神靈附體一般,雙手一撐,雙腳一蹬,整個人彈了出去。


    頭撞到了道路一側堅固而粗大的鐵護欄,咣當一聲之後,眼前一片鮮紅,又化為一片漆黑。


    眼前依舊一片鮮紅的杜思壩,想起那根巨大的水泥管後怕不已,沒有變成一攤爛泥,就是阿爸在天有靈了。


    他試著抬起了一下手,感到頭上又是一陣眩暈。


    “汪汪汪!”是大黃先感應到自己醒過來了。


    “四兒,你醒了就好。”母親擔心而又溫和的聲音傳入耳中,讓他馬上止住了吃疼的聲音。


    母親叫他四兒,鄉親喊他老四,不是因為他在家裏排行第四。


    而是因為他出生時父親已經四十八歲了,母親已經四十歲了,他原本的名字就叫四八。


    這是真正的老來得子,起個賤名好養活。


    直接叫他老四,表示上麵三個兄弟已經沒了,閻王莫要來家裏再收人了。


    父母樸素的想法,果然讓他健健康康成長,隻是閻王在他六歲那年還是收走了外出打工的父親的生命,十歲那年,奶奶也在每日的淚水中去世了。


    七歲入學時,村裏清瘦矍鑠的赤腳醫生,看著眼前這個黝黑的孩子,為他寫了“杜思壩”三個字讓他帶到學校去登記入學。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可是發不出聲。


    “是不是口渴了?娘這就喂你喝水。”


    一個冰涼的容器接觸到自己的嘴唇,接著一股甘甜的涼水慢慢進入嘴中。


    母親一貫都是提醒自己多喝熱水的,怎麽今天反而喂涼水自己喝,這又是什麽奇怪的杯子?不像玻璃,也不像搪瓷的啊,倒像是家中盛水的大水缸。


    杜思壩手指彎曲了一下,碰到一根稻草。


    是的,是稻草,不會錯的!


    小時候無論是打穀子,還是做柴火;無論是喂牛,還是冬天鋪床,這是杜思壩再熟悉不過的東西了,隻是病床上怎麽會有稻草?


    這裏不是醫院,醫院怎麽會讓大黃進來!


    這是家裏嗎?自從政策補貼之後也已經多年未用稻草鋪床了啊!


    深深地吸了兩口氣,心中愈發地震驚。


    這不是醫院消毒水和消炎藥的味道,這是草藥的香味!


    也沒有監測儀器的滴答聲,窗外的風聲顯得空曠無比!


    我和母親到底在哪裏?


    杜思壩的心髒劇烈的跳了起來,忽然感覺頭疼欲裂,鮮紅的大色塊不斷在腦海中翻轉,終於意識越來越模糊,悶哼一聲又暈了過去。


    杜思壩再次睜開了眼睛,這次遮住雙眼的東西換了位置,隻擋住了一隻眼睛。


    呈現在眼前的是發黑的茅草,那是屋頂!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他的臉龐,他皺眉扭了扭頭,眉間傳來一陣撕扯感,果然是受傷了。


    看了看身下,那是一張鋪著稻草和麻布的破舊木床!眩暈和疼痛讓他一時無法起身。


    這到底是哪裏?母親現在怎麽樣了?


    “阿媽!阿媽!”杜思壩扯著嘶啞的嗓子含糊不清地喊了幾聲。


    “四哥,你醒了!”一個身材結實的十七八歲年輕人滿麵笑容地推門跑了進來。


    杜思壩看著這個自己根本不認識的人,穿著一身獸皮短裝,坦胸露乳,不由得一臉疑惑:“你是誰?我阿媽呢?”


    “是我啊,四哥,我是世俞啊!”年輕人的笑容凝固了,他忐忑了大半天的事情莫非發生了。


    心髒又劇烈跳動起來,身體止不住地微微顫抖,他不相信這種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隻有母親能給自己安全感。


    杜思壩努力讓自己用平靜的聲音問道:“那我阿媽呢?”


    “四哥,姨媽去河邊洗衣服去了,應該快迴來了吧。”世俞臉色稍稍平靜了一些。


    杜思壩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溫聲問道:“世俞,發生了什麽事?我有些不記得了。”


    世俞略帶緊張地迴答道:“我們早上出去打獵,碰到一頭落單的小水牛。”


    “你想抓迴來養著,等到你和郡主結婚的時候祭祀用。”


    “結果,母牛突然衝過來了,將你從山坡上頂了下來,記起來了嗎?”


    杜思壩疑惑地問:“我?抓牛?祭祀?和郡主結婚?”


    世俞點點頭:“對啊,你是第一勇士啊,一貫都是身先士卒的。你還是不記得嗎?巫祝剛走不久,要不要追迴來為你驅邪?”


    杜思壩心頭一驚,不知道這是什麽奇幻的世界。


    自己又要娶郡主,卻要自己親自去打獵,住茅草房?母親還要去河邊洗衣服?


    而第一勇士的身份既然是用來頂牛的,莫不是個鯊臂?


    如果是一個魔法或是玄幻世界,神秘的巫祝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勁呢?


    原主留下了自己未過門的妻子,卻似乎帶走了所有的記憶。


    杜思壩趕緊說道:“不用,我好像慢慢記起了一些什麽。”


    接著試探地問道:“郡主的芳名是不是叫姚瑤?我沒記錯吧?”


    世俞臉上果然露出了笑容:“你看,他們都說你對郡主不好呢,卻隻記得大姨和郡主,連我這個表弟都不記得了。看來沒事了。”


    杜思壩心頭一鬆,果然沒有猜錯。


    剛醒來的時候,母親的聲音除了對自己的擔憂,沒有絲毫異常。


    熟悉才能帶來安全感。


    這說明除了大黃這裏有母親熟悉的人,竟然是姚瑤,還已經和自己訂婚了。


    那麽二舅來了?那舅媽呢?表姐呢?還有誰?


    我要去找找看有誰來了。


    世俞看著杜思壩想要掙紮著站起來,連忙阻止道:“巫祝看過了,身上都是小傷,也沒有骨折,幫你敷上草藥養幾天就沒事了,不過剛敷的草藥,暫時不要動!”


    “一個傷口在鼻梁上,所以早上眼睛被遮了起來,姨媽怕你看不見東西著急,就重新包了一下。”


    聽起來應該隻是腦震蕩加皮外傷,不嚴重的話躺靜養幾天就能恢複了。


    世俞看了看桌上的陶罐問道:“四哥,你喝水嗎?”


    杜思壩心亂如麻,哪裏有心思吃吃喝喝?微微搖了搖頭。


    世俞見狀,自己拿起桌上的陶罐大口大口喝了起來,抹了抹嘴巴說道:“四哥,我去端碗牛血過來給你喝吧,特意給你留的。”


    說罷也不待杜思壩迴應,放下陶罐轉身一陣風似的出門了。


    杜思壩看了眼那個陶罐,閉上眼睛發出了一聲沉重的歎氣。


    眉間和手上的疼痛感那麽真實,絕對不是做夢:我穿越了!


    可是為什麽母親也穿越過來了,姚瑤也穿越了?大黃也穿越過來了?


    哪有穿越也這般整整齊齊的,連狗都不放過???


    難道老天爺感受到心中的想法之後,馬上開放了副本,讓我實現種田的夢想?


    既然所有人都穿越了,那就不叫穿越了,穿越的隻有世俞一個人!


    已經認命的杜思壩又睜開了眼睛,仔細打量了房中的布置,想要了解這是哪一個朝代,畢竟要想辦法讓自己和親人先活下去。


    最好是三國,因為作為一名高中學理科的人,曆史雖然也不算差,不過最熟悉的曆史就是通過《三國演義》了解的。


    可是屋內的布置實在太過簡陋,除了這張床,還有兩張衣櫃,一張木桌,一個陶罐。


    這讓杜思壩太感為難了,更讓他心中頗感失望。


    不知道這樣的房子,身為郡主的姚瑤是怎麽答應自己的。


    屋外傳來一聲淒慘的“哞哞~~”聲,應該是那頭小牛吧。


    連自己想要養的牛都送過來了,這種田的裝備也太整齊了吧!


    杜康心中湧出一絲喜悅之情。


    世俞端著一個陶罐走了進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讓杜思壩胃中一陣翻湧。


    杜思壩強忍著難受問道:“一定要喝這個嗎?”


    世俞看著他難受的表情,以為是身上的傷口又開始痛了,於是放下陶罐,扶著杜思壩起身,說道:“四哥,以前都是你喝第一口的,喝了傷口才好得快,才有力氣。”


    頭暈腦脹的杜思壩沒有力氣掙紮,當他看到伸到眼前的陶罐中的一片鮮紅時,腦海中出現了整整齊齊的一大片茅草屋在紅色的火焰中熊熊燃燒,地上血流成河,原主終於給了他一些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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