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小木屋,可見四壁皆用紫貝所砌,屋內裝飾也是極為用心,桌椅皆是金絲楠木,自帶清香,桌椅旁邊還有個小火爐,小火爐旁邊是一個金絲楠木貨架,想來這木屋主人定是時常生活做飯之人。


    再往裏走,過了青雲屏風,便是主臥,主臥床鋪煙霧繚繞,雖不知道這床由何所製,但看得出必定是不俗之物,床榻旁邊放置著一顆夜明珠,看上去有西瓜大小,夜明珠內部似乎還別具洞天,有山水之景,顯得尤為特別。


    看罷,我不由嘖嘖讚歎這小木屋布局之巧妙,正待詢問,卻不見決明子蹤影。


    “決明子?”我連喚幾聲,不見他蹤影,便走出屏風,卻見他急於開溜,倒讓我有些不解。


    “你走什麽?我倒覺得這裏甚好,想多坐一會兒。”我不急不慢地坐下道。


    “慚愧。”決明子低頭訕笑。


    “慚愧?”我忍不住笑道:“你還會做對不起人的虧心事啊。”


    “此事說來話長。”決明子緩緩談道:“這小木屋原是三百年前上神迴來後走遍四海,采集頂好的物什修建而成,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允和你能住進來。原以為你第一次來上神會踩著五彩祥雲接你住進小木屋,不曾想你這過來的方式過於特別,小老兒一時措手不及,竟忘了讓你住進這小木屋。”


    “我當是什麽,原是如此。”我笑道:“我還要多謝你一時忘記呢,不然我也不會住進上神的居所。”


    “不過這上神的居所當真是簡單至極啊,這房間布局倒不像會有人時常迴來住的,倒像是還在布置中尚未住進去的。”


    “是啊。”決明子哀歎:“有些人汲汲一生都在追尋有朝一日能做拯救蒼生的大英雄,流芳百世,而有些人要的不過就是最簡單的生活,卻偏偏要承擔四海八荒無人能及的重任。上神屬於後者,所以在被選為天命救星後,對人對物都是能疏離的絕不靠近。他知道仙魔大劫的那日便是他的死劫,所以他選擇了不讓任何人、事、物成為自己的羈絆,也不讓自己成為他人的羈絆。他不想傷心,也不想別人傷心,所以選擇了安安靜靜地來,安安靜靜地離開。”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如果注定要讓羈絆之人傷心,應恆軒選擇了不成為任何人的羈絆。應恆軒以為這樣就能皆大歡喜,隻是他不知道,這般逃避隻會讓愛他的人更難過,羈絆更深。


    “天命弄人,沒想到上神選擇了這麽決絕的處世態度。”我不禁哀歎:“隻是高處不勝寒,說到底,他還是孤寂的。”


    “人生難得一知己。”決明子手心背後,凝眸望向遠處山水相接的地方道:“允和,你跟我來。”


    我跟隨決明子走出小木屋,經過小溪,繞到小木屋的後方,走到一片水澤旁。


    水澤洶湧,像是裹挾著什麽東西,在哀傷地嘶吼著,喚起我之前的夢境。


    在我的夢境裏,也是這片水澤,上神就站在水雲屋邊,遙看著這片水澤,哀傷而淒涼。


    “這是什麽?”我問。


    “玄水棺。”決明子解釋:“這片水澤便是一具棺材,當初上神為了不成為任何人的羈絆,自行做了這口玄水棺,並在這上麵施法,一旦上神魂歸九天,玄水棺便會有所感應,自行將上神肉體吞噬。上神說這裏有他要守護的東西,所以即便他不在了,肉體也要留在燕歸閣,這裏有他的歸屬。”


    明知道死劫難逃,竟連棺材都準備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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