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好這一老一小,江山出門了。


    她從村頭走到村尾,收獲了惡意滿滿的指責、嘲笑和辱罵。


    比起剛做美食博主那一年,和黑粉對她的怦擊相比,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也沒啥可比性。


    出了村子就能看見江山被沉塘的那條河了。


    她站在河邊,忍不住想著,她是怎麽到的這個地方?


    不知道能不能從這個地方再迴到現代?


    要不,跳下去試試看?


    1步,2步,3步……


    手臂忽的被人用力往後一拽。


    “我好不容易才救了你,你怎的還是如此想不開?糊塗啊!你上有老母要奉養,下有幼弟要撫育,你怎能忍心讓他們孤苦無依無人照料?”


    看著眼前熟悉的年輕男子,江山默默咽下湧到嘴邊的粗口。


    這人也不過十八九歲年紀,衣著打扮中規中矩,講話的語氣卻像個老學究。


    “謝謝你啊!”江山咧嘴一笑,這可是救命恩人。


    年輕男子愣了愣,麵色微赧著後退一步,抱拳施了一禮。


    “你叫什麽名字?看著也不像是村裏人,在這兒幹嘛呢?怎麽還沒走?”江山饒有興致的問道。


    “小……在下傅知,替、替我家公子在鎮上辦點事,順便找附近的村民打聽個人。”傅知一板一眼道。


    這個她就幫不上忙了,她頭一天到這裏,除了焦家母子二人,她誰也不認識。


    現在認識三個人了。


    “傅公子,今天真的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他,搞不好原主已經死了,自己也可能也來不了這裏。


    還真說不清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傅知連連擺手,臉上浮起一抹可疑的紅暈,“姑娘不必如此,不是我……我不是……,我是說,本該如此的……不不,我的意思是……。”


    江山嗬嗬的笑了起來,這人可真逗。


    “不管怎麽樣,你終歸是救了我,等同於救了焦家老小,我替他們向你道謝。”江山鄭重的朝傅知彎腰躹躬。


    傅知慌得手足無措,想說點什麽,卻又不知該如何表達,急得直撓頭。


    一個村民拎著兩尾草魚迎麵走來,傅知順勢往一邊讓了讓,避過了江山的這個動作。


    江山聞到了魚腥味,一時之間竟幹嘔不止。


    “你、你怎的了?可是有哪裏不適?”傅知躊躇著上前問道。


    江山覺得自己有可能是在河裏浸泡的太久受了涼,便想著去找個醫館抓點驅寒的藥。


    這個社會的風寒弄不好會要人命的,家裏一老一小免疫力都差的很,可不能再傳染給他們。


    可是,她身上一個大子兒都沒有,怎麽抓藥?


    真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江山終於體會到沒錢的滋味了。


    “姑娘,前麵不遠的村子裏有個老大夫,不若在下送你去看看大夫吧!”


    “哎呀,這怎麽好意思呢?傅小哥真是個大好人,謝謝你了!”江山嘴皮子倍兒甜,不要錢的好話順嘴溜。


    傅知在前麵帶路,耳邊被江山的彩虹屁連番轟炸著,眼底的神色難掩複雜。


    鄰村的老大夫年紀大了,不輕易出診,但醫術卻是極好,在這樣的山野鄉村找他看診是極為難得的。


    傅知上前就奉上了一個銀疙瘩,少說也有二兩。


    老大夫接過銀子也不說話,招招手讓江山上前來,兩指在她的寸脈間輕輕一按。


    兩三個唿吸後便鬆了手。


    “小娘子有孕了,胎像不太穩,且有寒邪侵體之嫌。倒也無甚大礙,待老夫開個方子,迴去好身調養幾個月即可。”


    江山隻覺得頭皮一麻,再一涼,整個人一瞬間如墜冰窖,霎時三魂不見了七魄。


    身後的傅知則瞳孔微縮,雙手不覺緊握成拳,骨節泛白。


    江山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迴去的,等她迴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站在了焦家的院子裏,手裏還拎著幾包藥。


    她懷孕了!


    活了二十多年,連男人的手都沒摸過,怎麽就懷孕了?


    不,不是她,是原主那個見色眼開的蠢貨!她給她留下一堆亂攤子,自己卻不知道死哪兒逍遙快活去了!


    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令江山覺得山窮水盡,生無可戀。


    在這個吃了上頓沒有下頓的窮困潦倒的地方,她被人百般輕視、踐踏,生命脆弱的像薄紙,這些她都可以忍受,但是她無法想象她這樣年輕、稚嫩的身體如何能順順利利生下一個孩子。


    古代生孩子那就是從鬼門關走一遭,在這個沒有麻醉和抗生素的年代,借她個膽子她也不敢拿這條小命去賭。


    再退一萬步,就算她能順利生下孩子,她一個未婚母親怎麽頂著壓力養活這一家老小?這個時代光是別人的唾沫星子就能將她淹死。


    “嫂嫂,你迴來啦!咦,好像是那個哥哥……。”聽到動靜的焦三郎跑了出來,看到已經走遠的傅知,疑惑的抓了抓腦門。


    “是誰呀?哪個哥哥?是二郎迴來了嗎?二郎在哪兒?二郎,二郎!”焦母利索的從屋裏衝了出來,抬腿就往外追。


    江山一把拽住焦母,眼裏似要噴出火來,“虧你還心心念念不忘你的二郎,那個混球指不定躲在哪兒吃香喝辣,卻留你們娘倆在這兒喝西北風,您可長點兒心吧!”


    “二郎在哪兒?你快帶我去找他!山兒,快帶我去找二郎,走走,我們去找二郎去!”焦母興奮的反手抱住江山的胳膊,一個勁兒往外拉。


    “娘,娘!嫂嫂,嫂嫂……!”焦三郎人小體弱,拉不住這個,又製不住那個,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江山憋了半天的怒火和怨氣終於爆發了,她用力把焦母按坐在院子裏的竹椅上,居高臨下的一手叉腰一手指著自己的肚子,用異常飽滿的情緒說道:


    “娘!婆婆!你給我一字一句的聽清楚!”


    “你的兒子,焦彥,焦家二郎,他在很遠很遠的地方考了狀元!他升官發財了!他不要你們了!”


    “以後,你沒有焦二郎這個兒子,但是你還有個孫子,你要不要?要不要孫子?他就在我肚子裏,你要不要?”


    焦母隨著江山的動作把視線落在她的肚子上,呐呐的問:“孫子?我的孫子?我有孫子?”


    “是你的孫子,對,他就在這裏,你要不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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