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趙淮頓時一震，麵容湧現遲疑，他還想說些什麽，可最終化作了一聲冷哼，沒有繼續開口，這道命令來自其主人，趙淮不敢違背，隻得怒視方羽一眼，朝著當鋪內閣走去。
看著趙淮的樣子，方羽皺了皺眉，他自問與此人沒有瓜葛，可趙淮在發現自己拿出趙家木令後，卻直接對自己出手，表情更是不善，顯然其中還有什麽他所不知道的隱情。
不過這一切，即便是開口詢問，以對方此刻的態度看來，想必也是不會解釋絲毫。
收起托盤上的木令，跟隨在趙淮之後，方羽走入了當鋪內閣，較之空曠的大廳，內閣則顯得局促許多，其中放置著不少貨櫃，皆是滿滿的堆積著雜物，其中還有一條長廊，夾在兩個房間正中，盡頭背靠著窗戶，擺放著一盆巨大的植物。
二人一前一後走入這裏，在距離植物前兩丈左右，停下了腳步。
“從這裏沿樓梯上行，二層作為隔音留空，到了第三層，便是主人所在的大廳。”趙淮的聲音傳出，開口間掌心內出現一塊玉簡，在身前淩空一劃，像是掀開一層透明的幕布，一層層樓梯便出現在眼前。
做出一個“請”的姿勢，趙淮恨恨看著方羽，可沒有想要上去的動作，方羽目光一動，緩步走上樓梯，半響後站在三樓的平台上，其目中，出現一個房間，一個青年此時就坐在蒲團上，看到方羽過來，立即露出微笑。
“我知道你心中有太多疑惑，來這裏先坐下。”青年咳嗽了一下，麵容有些憔悴，不過他並不在意，好似早已習慣。
“在下趙凡，算是此地半個主人，不知閣下怎麽稱唿？”
“方羽。”暗自打量了一眼，方羽淡淡開口，他的表情平靜，內心卻是鬆了口氣。
這趙凡的確如他猜測的一樣，正是那日在城門口見到的華服之人，其修為凝氣一層巔峰，如此一來，安危之事倒是沒必要太過擔心，隻是他沒想到的是，此人外表看不出來，聲音竟頗為虛弱，像是身子受過重創，至今還未恢複。
“在下今日前來，是為典當一物，貴閣夥計給不了方某滿意的答案，所以隻得麻煩趙公子解惑。”方羽淡淡開口，盤膝坐下的同時，將木令拿出，放在了兩人間的桌子上。
方羽不想表現的太過強勢，他清楚自己來此為的是弄清趙家的目的所在，並非執意樹敵，且這趙凡也不像不講理的刻薄之人，故而說話很是婉轉，給雙方都留足餘地。
果然聽聞此話，趙凡目露驚訝，看了看方羽，半響後啞然一笑，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不瞞方兄，此物乃是趙家之物無疑，但為何會出現在你手中，對此我卻是一無所知，實際在你之前，這幾天已有四位道友問過同樣的問題，他們與你一樣，皆是被此物引來……”
“四人……”方羽一愣，目中疑惑更濃。
“不錯，四人！”趙凡咳嗽一聲，歎了口氣。
“那趙公子可知這木令有何用處？”沉默片刻，方羽忽然皺眉問道，他總覺的此物的出現不會是平白無故，將自己引來與趙家接觸是一方麵，可明顯此物本身也有一定的含義，這點從之前趙淮的反應就可看出。
“趙家立足東元城百年，規矩承襲老祖至今未變，主族放出木令的作用隻有一個，那就是昭告所有人，趙家將挑選一名修士成為供奉，所有持令者皆可參與。”
趙凡望著方羽，緩緩說道，不過話到這裏，他的目中卻浮現深邃，輕咳一聲，繼續開口。
“但這一次事情卻沒這麽簡單，我先前之所以與你說對此一無所知，因你們手中這些木令放出的無聲無息，避開了所有人，甚至我這等趙家嫡族也不例外，好似在暗中悄悄進行！”
“要知道東元三族挑選供奉，從來都遵循兩個原則，其一，為製衡三方力量，避免一方過於強大，每族供奉數量永遠不可超過四人，其二，若非供奉本人身死或者自願離去，不可重新挑選。”
聽到這裏，方羽瞳孔微微一縮，沒想到這木令竟是擁有此等意義，隻是趙凡話中之意明顯，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在提醒，暗示著方羽這次供奉挑選不同以往，可能摻雜著一些不可告人的因素。
“遵循兩個原則……如此說來，趙家這次私下放令，無論是出於什麽目的，都已觸及了的這兩點禁區，倘若傳出去，勢必引起其他兩族的注意？”方羽眼睛微眯，似是察覺到了什麽，低聲反問。
“不敢肯定，但我若是那兩族之人，抓到這樣的把柄，肯定不會錯失良機！”趙凡喃喃，低頭一歎，卻在這時，方羽的聲音再度響起，這句話一出，頓時讓他整個人一震，楞在了原地。
“看來為了得到趙公子你這個供奉席位，趙家的準備，比想象中還要充分！”
方羽的聲音平淡，可一字一句仿佛蘊含奇異之力，竟讓趙凡動作瞬間停止，僵硬的表情直至片刻之後才勉強恢複，沒有開口反駁，他深吸一口氣，抬頭盯向方羽，虛弱中夾雜著意外的神情，一字一字的說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猜測罷了。”方羽平靜的開口，言語間，迎上趙凡驚疑不定的目光。
“凡間城池內罕見的修士身份，趙家嫡係血脈且還掌控著這間當鋪，以及擁有資格知曉木令的家族地位，縱然趙家底蘊再深，終究隻是個凡塵小家族，以閣下的能力怎麽看身份都不會尋常。”
“當然話雖如此，我開始也隻是懷疑，畢竟你是趙家嫡係，除了供奉身份，你身為家族核心之人的可能性更大，若是這樣，我以上都推測也都成立，而讓我有所確定的主因，則是你那侍從的反應！”
方羽神色如常，說到這裏，伸手朝下斜斜一指。
“我與他並無仇隙，原本怎麽都想不明白他為何對我產生敵意，直至你說出木令的作用，我才反應過來，與其說他是對我產生敵意，倒不如說他是在對所有拿著木令進入此地之人產生敵意！”
“按你提及的兩個原則，趙家如此行事的原因，恐怕是在為將你剔除供奉之位做準備，他們不能毫無理由的下手，故而布局將所有選中的修士引來這間當鋪，其目的很簡單，就是為的是給你施壓，好讓你明智的交出供奉之位，好順應他們的決定。”
“正因為知道了這些，你那侍從才有這種反應，他是在害怕，害怕我們搶走你的供奉之位，因為他是你的侍從，他的一切都由你的身份決定，一旦你的地位不在，他也將隨你落魄！”
方羽的聲音緩緩迴蕩，趙凡聽在耳中，他的臉色先是鐵青，隨後慢慢舒展，直至數息後迴到了先前的平靜，他閉目，長長的歎了口氣。
這些事，都是他的心事，原本打算埋在心底獨自去承受，此時卻被方羽看出並一一說破，讓他沉默中迴憶銳起，心情不由變得苦澀。
“他太心急了，這供奉之位我早晚會交出，但……我還需要一些時間，我趙家，還需要一點時間！”手掌緊緊扣在盤起的膝蓋，趙凡咳嗽一聲，抬頭望向窗外。
這一刻，其眼中浮現先前不曾有過的強烈寒芒，這種氣質配上其病態的麵容，讓方羽看去時不自覺瞳孔一縮，有種後背發涼的森冷感覺。
“方兄，你可知趙家共有供奉四人，為何他偏偏選中剔除我的席位？”趙凡收迴目光，緩緩站起身子，朝著後側一個木櫃走去。
方羽搖了搖頭，他不知趙凡所言的“他”是何人，可顯然，此事一切的起因，就是與其口中的這個“他”，存在著密切的關係。
“看來這趙凡也是個有故事之人。”方羽心中一歎，這一刻他從趙凡眼中，看到一種情緒，那是摻雜著冷漠與恨意的死寂，好似整個人生機被抽幹，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說來也簡單，因為如今的趙家主脈死的死，失蹤的失蹤，名義上趙家還姓趙，可實際卻被一個外姓人強行掌權。”
“此人名叫慕容寒，十五年前那縷焚死家主趙天極的天火未降時，他乃……當年趙家修為最高的供奉。”
趙凡腳步頓了頓，聲音有些顫抖而又沙啞。
“他，不姓趙！”
看著趙淮的樣子，方羽皺了皺眉，他自問與此人沒有瓜葛，可趙淮在發現自己拿出趙家木令後，卻直接對自己出手，表情更是不善，顯然其中還有什麽他所不知道的隱情。
不過這一切，即便是開口詢問，以對方此刻的態度看來，想必也是不會解釋絲毫。
收起托盤上的木令，跟隨在趙淮之後，方羽走入了當鋪內閣，較之空曠的大廳，內閣則顯得局促許多，其中放置著不少貨櫃，皆是滿滿的堆積著雜物，其中還有一條長廊，夾在兩個房間正中，盡頭背靠著窗戶，擺放著一盆巨大的植物。
二人一前一後走入這裏，在距離植物前兩丈左右，停下了腳步。
“從這裏沿樓梯上行，二層作為隔音留空，到了第三層，便是主人所在的大廳。”趙淮的聲音傳出，開口間掌心內出現一塊玉簡，在身前淩空一劃，像是掀開一層透明的幕布，一層層樓梯便出現在眼前。
做出一個“請”的姿勢，趙淮恨恨看著方羽，可沒有想要上去的動作，方羽目光一動，緩步走上樓梯，半響後站在三樓的平台上，其目中，出現一個房間，一個青年此時就坐在蒲團上，看到方羽過來，立即露出微笑。
“我知道你心中有太多疑惑，來這裏先坐下。”青年咳嗽了一下，麵容有些憔悴，不過他並不在意，好似早已習慣。
“在下趙凡，算是此地半個主人，不知閣下怎麽稱唿？”
“方羽。”暗自打量了一眼，方羽淡淡開口，他的表情平靜，內心卻是鬆了口氣。
這趙凡的確如他猜測的一樣，正是那日在城門口見到的華服之人，其修為凝氣一層巔峰，如此一來，安危之事倒是沒必要太過擔心，隻是他沒想到的是，此人外表看不出來，聲音竟頗為虛弱，像是身子受過重創，至今還未恢複。
“在下今日前來，是為典當一物，貴閣夥計給不了方某滿意的答案，所以隻得麻煩趙公子解惑。”方羽淡淡開口，盤膝坐下的同時，將木令拿出，放在了兩人間的桌子上。
方羽不想表現的太過強勢，他清楚自己來此為的是弄清趙家的目的所在，並非執意樹敵，且這趙凡也不像不講理的刻薄之人，故而說話很是婉轉，給雙方都留足餘地。
果然聽聞此話，趙凡目露驚訝，看了看方羽，半響後啞然一笑，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不瞞方兄，此物乃是趙家之物無疑，但為何會出現在你手中，對此我卻是一無所知，實際在你之前，這幾天已有四位道友問過同樣的問題，他們與你一樣，皆是被此物引來……”
“四人……”方羽一愣，目中疑惑更濃。
“不錯，四人！”趙凡咳嗽一聲，歎了口氣。
“那趙公子可知這木令有何用處？”沉默片刻，方羽忽然皺眉問道，他總覺的此物的出現不會是平白無故，將自己引來與趙家接觸是一方麵，可明顯此物本身也有一定的含義，這點從之前趙淮的反應就可看出。
“趙家立足東元城百年，規矩承襲老祖至今未變，主族放出木令的作用隻有一個，那就是昭告所有人，趙家將挑選一名修士成為供奉，所有持令者皆可參與。”
趙凡望著方羽，緩緩說道，不過話到這裏，他的目中卻浮現深邃，輕咳一聲，繼續開口。
“但這一次事情卻沒這麽簡單，我先前之所以與你說對此一無所知，因你們手中這些木令放出的無聲無息，避開了所有人，甚至我這等趙家嫡族也不例外，好似在暗中悄悄進行！”
“要知道東元三族挑選供奉，從來都遵循兩個原則，其一，為製衡三方力量，避免一方過於強大，每族供奉數量永遠不可超過四人，其二，若非供奉本人身死或者自願離去，不可重新挑選。”
聽到這裏，方羽瞳孔微微一縮，沒想到這木令竟是擁有此等意義，隻是趙凡話中之意明顯，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在提醒，暗示著方羽這次供奉挑選不同以往，可能摻雜著一些不可告人的因素。
“遵循兩個原則……如此說來，趙家這次私下放令，無論是出於什麽目的，都已觸及了的這兩點禁區，倘若傳出去，勢必引起其他兩族的注意？”方羽眼睛微眯，似是察覺到了什麽，低聲反問。
“不敢肯定，但我若是那兩族之人，抓到這樣的把柄，肯定不會錯失良機！”趙凡喃喃，低頭一歎，卻在這時，方羽的聲音再度響起，這句話一出，頓時讓他整個人一震，楞在了原地。
“看來為了得到趙公子你這個供奉席位，趙家的準備，比想象中還要充分！”
方羽的聲音平淡，可一字一句仿佛蘊含奇異之力，竟讓趙凡動作瞬間停止，僵硬的表情直至片刻之後才勉強恢複，沒有開口反駁，他深吸一口氣，抬頭盯向方羽，虛弱中夾雜著意外的神情，一字一字的說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猜測罷了。”方羽平靜的開口，言語間，迎上趙凡驚疑不定的目光。
“凡間城池內罕見的修士身份，趙家嫡係血脈且還掌控著這間當鋪，以及擁有資格知曉木令的家族地位，縱然趙家底蘊再深，終究隻是個凡塵小家族，以閣下的能力怎麽看身份都不會尋常。”
“當然話雖如此，我開始也隻是懷疑，畢竟你是趙家嫡係，除了供奉身份，你身為家族核心之人的可能性更大，若是這樣，我以上都推測也都成立，而讓我有所確定的主因，則是你那侍從的反應！”
方羽神色如常，說到這裏，伸手朝下斜斜一指。
“我與他並無仇隙，原本怎麽都想不明白他為何對我產生敵意，直至你說出木令的作用，我才反應過來，與其說他是對我產生敵意，倒不如說他是在對所有拿著木令進入此地之人產生敵意！”
“按你提及的兩個原則，趙家如此行事的原因，恐怕是在為將你剔除供奉之位做準備，他們不能毫無理由的下手，故而布局將所有選中的修士引來這間當鋪，其目的很簡單，就是為的是給你施壓，好讓你明智的交出供奉之位，好順應他們的決定。”
“正因為知道了這些，你那侍從才有這種反應，他是在害怕，害怕我們搶走你的供奉之位，因為他是你的侍從，他的一切都由你的身份決定，一旦你的地位不在，他也將隨你落魄！”
方羽的聲音緩緩迴蕩，趙凡聽在耳中，他的臉色先是鐵青，隨後慢慢舒展，直至數息後迴到了先前的平靜，他閉目，長長的歎了口氣。
這些事，都是他的心事，原本打算埋在心底獨自去承受，此時卻被方羽看出並一一說破，讓他沉默中迴憶銳起，心情不由變得苦澀。
“他太心急了，這供奉之位我早晚會交出，但……我還需要一些時間，我趙家，還需要一點時間！”手掌緊緊扣在盤起的膝蓋，趙凡咳嗽一聲，抬頭望向窗外。
這一刻，其眼中浮現先前不曾有過的強烈寒芒，這種氣質配上其病態的麵容，讓方羽看去時不自覺瞳孔一縮，有種後背發涼的森冷感覺。
“方兄，你可知趙家共有供奉四人，為何他偏偏選中剔除我的席位？”趙凡收迴目光，緩緩站起身子，朝著後側一個木櫃走去。
方羽搖了搖頭，他不知趙凡所言的“他”是何人，可顯然，此事一切的起因，就是與其口中的這個“他”，存在著密切的關係。
“看來這趙凡也是個有故事之人。”方羽心中一歎，這一刻他從趙凡眼中，看到一種情緒，那是摻雜著冷漠與恨意的死寂，好似整個人生機被抽幹，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說來也簡單，因為如今的趙家主脈死的死，失蹤的失蹤，名義上趙家還姓趙，可實際卻被一個外姓人強行掌權。”
“此人名叫慕容寒，十五年前那縷焚死家主趙天極的天火未降時，他乃……當年趙家修為最高的供奉。”
趙凡腳步頓了頓，聲音有些顫抖而又沙啞。
“他，不姓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