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軟從來沒有想過江嶼川在知道她做過的事情後,沒有冷嘲熱諷,沒有肆意傷害,而是如此堅定地告訴她,他信她。


    她一時啞言,有些不可置信。


    就連疼愛她的父親都指著她的鼻子說她是災星,弑母的罪人,而眼前這個折磨了她十幾年的男人卻流露出她一直渴望被寬恕的神情。


    她緊抿著唇線,突然覺得很可悲。


    她一生中最大的噩夢,所有痛苦的根源,竟是在江嶼川這裏得到了喘息的機會。


    緊繃的情緒在這一瞬間失控,“可那就是我做的!就是我喂的!”


    江嶼川雙手捧住她臉頰,“軟軟你冷靜點你看著我!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喂的是安眠藥對不對?”


    阮軟怔住,撐在台麵上的雙手緊擰成拳頭,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幹涸,凝固。


    他低頭抵著她前額,吻一下下落在她微顫的睫毛上,苦澀的淚水漫入喉間,一種無法言說的痛楚壓抑在江嶼川的心髒口。


    他凝視她,“你根本就不知道的東西,怎麽能定義為弑母?”


    沉重的嗓音裏裹挾著一些沙啞,幾分晦澀,沒有以往的棱角與冷意,而是無盡的溫柔與堅定,“軟軟,你無罪。”


    她在夢裏渴望了十幾年的救贖,就這樣猝不及防從江嶼川的嘴裏說了出來。


    就像是一股無形的力道,把她從苦苦掙紮的泥潭裏猛然拽了出來。


    哪怕她這一身淤泥永遠都洗不淨,哪怕眼前男人所有的溫柔都是假裝的,阮軟都覺得無所謂了,至少她確實感受到了良心上的須臾安寧。


    豆大的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淌落下來,她撞進了江嶼川懷裏放聲大哭。


    鏡子裏的男人也紅了眼眶,阮軟每一聲啜泣都像帶電的鋸子,狠狠鋸著他的心,胸脯在襯衫下緊繃,竭力平複。


    他將人從台麵上直接抱到自己懷裏,像無數個陪她失眠的夜晚那樣,抱著她在房間內來迴走動,在她耳邊一遍遍柔聲安撫,“不是你的錯,你沒有罪。”


    不知道被江嶼川抱了多久,阮軟的哭聲漸漸平靜,她咬著顫抖的指尖,迴憶那晚的場景,“媽媽讓我拿櫥櫃裏的蛋白粉,她從生病後每天晚上都會喝,都是我泡的,可我不知道那天晚上為什麽就那麽蠢拿錯了,把助眠粉泡進媽媽的牛奶裏…”m


    眼淚再次流淌出來,阮紅腫著眼睛笑著問江嶼川,“所以啊,江嶼川你說我該不該死?”


    她幾乎把心裏最痛的傷疤翻給了江嶼川看。


    江嶼川隻覺得喉嚨幹得發苦,他將人抱坐在床上,溫柔吻著她臉頰上的淚痕,“軟軟,人死後是沒有話語權的,所有的真相都是活著人告訴你。”


    阮軟神情微僵,沙啞著問:“你什麽意思?”


    “每天晚上都會幫媽媽做的事情,怎麽會突然拿錯?”


    江嶼川握起她的手,吻落在她因用力過猛而劈斷的指甲上,眼神卻突然不敢看她。


    “軟軟,你有沒有想過,你那天晚上沒有拿錯東西,是你母親自己的選擇,跟你沒有關係,所有人的不幸都跟你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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