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軟盤腿坐在床上,她背對著陽光,微微揚起下巴。


    空靈的眼眸裏除了強忍著的霧氣,還糅雜進破碎的冷感,沒有一絲溫度。


    清洌又倔強。


    “躺好。”


    江嶼川的嗓音像滾了一圈沙礫,暗藏危險。


    可阮軟偏不動,好像是跟江嶼川較勁,也好像是防止眼眶裏的淚再落出來。


    江嶼川舌尖抵著後牙槽,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突然笑了出來,“當我的助理,其實很簡單。”


    他雙手插袋,居高臨下地睨住床上的少女,“我說什麽你做什麽就行了,可如果這麽簡單的事情你都覺得委屈,做不到,現在拎包走人,我會發你半天的實習工資。”


    這話就像一記冰冷的耳巴子扇在阮軟臉上,她連郭盈那麽明目張膽的挑釁都忍下了,可江嶼川還是有借口抓她的小辮子。


    這話他說得輕飄飄,可阮軟是從小就跟他唱反調的,這會讓他說什麽她就做什麽?


    做夢。


    阮軟手揪著床單,緊擰成拳,短暫的權衡利弊後,她壓下心裏的怨氣,視線微微垂下,兩顆豆大的淚水奪眶而出。


    江嶼川眸色暗了暗,那仿佛是兩顆冰豆子,用彈弓直接打在他心髒上,渾身血流幾乎都要停滯了


    “你出去。”


    她抬手擦了下眼淚,背對著他側躺下,手腳蜷縮著,頭埋進枕頭裏。


    肩膀一顫一顫,是在努力壓抑哭泣。


    江嶼川閉上眼睛,揉了揉眉骨,終於算是聽話了。


    他不過是想讓她出院後乖乖休息兩天。


    江嶼川不動聲色地歎了口氣,撿起地上的被子,將人重新蓋好,在準備退出房間的時候,突然聽到小姑娘啜泣的聲音。


    “你知道我為什麽選擇到江氏上班嗎?”


    他停駐在門口,等著她的下文。


    被子裏的人拱了拱,身形蜷縮得更緊了。


    “因為隻有每天看到你這張醜惡的嘴臉,我才堅持得住這麽惡心的事。”


    幾乎咬牙切齒說完,但是鼻音很重。


    不但沒有分毫殺傷力,反而逗笑了江嶼川。


    “那你可得堅持住。”


    他關上門,迴到隔壁的房間,從冰箱裏的取出一罐涼茶,一口氣喝完才覺得心裏那起伏不滅的燥火勉強壓製住了。


    他解開領口的三顆扣子,打內線電話叫徐白上來。


    兩分鍾後,徐白將調到監控的平板遞到江嶼川麵前,畫麵是郭盈在會議室門口踩到阮軟腳的那段。


    如果不仔細放慢看,根本不會注意到郭盈的小動作,她踩得太快,而阮軟也絲毫沒有表現出來。


    江嶼川又重複看了兩遍,頗為意外地挑了挑眉梢,按照阮軟一貫的脾氣,他幾乎可以想象出她下意識會做出的動作。


    在郭盈越過她的同時,她會迅速伸手薅住人頭發,將人猛拽向後放倒,然後一腳踩她臉上。


    至少踩兩下。


    阮軟一向奉行的原則,任何欺負她的壞人都應該受到至少雙倍的懲罰,這事才能算了。


    但也隻是算了,不是原諒。


    可她居然忍住了沒有現仇現報?


    江嶼川單手抵著太陽穴,眸底攪著一團不知名的情緒,看來小姑娘是成長了一些,學會了暫時忍耐。


    旁邊的徐白小心翼翼問:“江先生,郭盈要怎麽處置?”


    “不幹涉。”


    他要是幹涉了,阮軟這口氣就白忍了,江嶼川太清楚阮軟的心理,她非得自己報仇才覺得解氣,痛快。


    他劃出界麵,淡淡的嗓音,“還有呢?”


    徐白打開公司內網的一個下注鏈接,標題【江總女秘書之爭】


    紅方寫著郭盈的名字,藍方寫著阮軟的名字。


    江嶼川點進去細看,發現郭盈的下注人數已經將近200了,而阮軟名下隻有孤零零的一票。


    因為都是匿名下注投票,所以沒有名字顯示。


    “這一票誰投的?”


    徐白輕咳了咳,“我投的...”


    江嶼川笑了一聲,指尖劃到阮軟的名字下方,點擊,投票。


    徐白暗戳戳歎了口氣,沒想到這點零花錢,老板也要跟他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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