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有了這場雨後,京城以及附近的氣溫直轉直下,很快便飄起雪來。


    許傑這幾日算是在家歇息地不錯,時不時陪自己這一世的父母到處走走,有時也會到鎮上去一下。


    看兒子這般,最開心的莫過於母親。


    從小到大,許傑是鎮子上有名的“精神病”,雖然父母極力否認,而且他的在校成績也名列前茅,但多少還是有很多人指手畫腳。


    農村就是這般,農忙時能累死人,農閑時也能閑死人,村裏的老人就喜歡找個可以落坐的地方排排坐,然後對著其他人家裏交頭接耳。


    而對於許傑一家,他們也沒有多少客氣。唯一能讓他們正視一點的則是許振華,畢竟作為一個老兵,和鎮長還有點關係,所以他們從不在老爺子麵前非議許傑一行,隻能說是欺軟怕硬了。


    不過這下,王淑蘭總算是揚眉吐氣。


    兒子陪著他們逛早市,她就拉著許傑去給這些以前嘴碎的家夥說幾句。先不說說的怎麽樣吧,是個人都能看出來許傑現在精神狀態的正常,何況,許傑身上的衣服對於這裏人來說還挺高檔呢?


    眾人隻覺得這以前窩在家裏的“小瘋子”真的變了,而且看樣子在京城真的混出來了,也就少了很多輕蔑,多了幾分敬重。


    但哪怕是這樣,許傑還是感到有些奇怪:雖說這些人並沒有之前一般對自家議論了,但似乎還是在刻意疏遠。思索了半天,他還是沒有頭緒,最後也隻得當他們臉皮薄,不願承認以前的所為。


    很快,元旦後幾日。


    又是一天清晨,按照林立的說法,許傑總算要開始宣傳。他告別了父母,再次坐上了迴京的大巴。


    經過了這段時間的相處,兩邊雖然還是有些生疏,但好在那劍拔弩張的氣氛終究還是緩和了下來。雖說許傑還是覺得他們如同累贅,但好在他們在大部分情況下還是不會製造麻煩。


    何況,他那一開始給係統換錢的啟動資金終究還是他們給的,哪怕撇去前身的關係,他們對自己還是留有恩情。就算這點恩情更多還是看在自己是他們“兒子”的情況,事實就是,沒有他們,他就真是孤獨一人了。


    看著窗外向後飄過的景物,許傑又是感到一陣孤獨。


    他想這可能是前身的影響,畢竟自己的前世不也是獨自一人來到大城市打拚嗎?他早已習慣了一個人生活,和真實的父母的距離雖說變成了近乎無限大,但很多時候他還會下意識地以為自己沒有穿越,隻不過是換了個工作,父母還在西南的某個小城市裏。


    然而當他意識到自己所處的世界,這種感覺便會洶湧而來,如同一滴墨水落進了清水中擴散開來。


    是啊,這肯定是前身的影響,他不是那樣多愁善感的人,許傑篤定道。


    穿越近兩年,來迴拉扯幾次,兜兜轉轉,他不得不承認終究還是脫離不了家人,否則他敢確定自己的精神狀態將要差的更多。


    很多事情他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就像他自己也說不清自己和前身的關係。如同莊周夢蝶般,究竟是莊周夢到了蝴蝶還是蝴蝶夢到了莊周呢?


    甩了甩腦袋,許傑不再想這事。他忽的感受到屁股被顛簸抖的生疼,內心不禁想到:等到這個電影收入到手,怎麽也該買個車。


    不過還沒堅持多久很快就又搖了搖頭。


    ‘這個電影雖然前世有《誤殺》的改編,但自己所擁有的版本終究隻是印度版。很多人雖然更喜歡後者,但是從商業性上來說《誤殺瞞天記》是絕對比不過《誤殺》的。’


    想到這,他也對票房有了一個心裏預期。


    要說去年還有金棕櫚可以作為宣傳,那今年這麽長時間以來,林立和林山去參加的電影節能拿來獎項的就都是些小獎了。


    對於這點,許傑也是明白。雖然從手法完整度上來說《誤殺瞞天記》是無懈可擊的,但是其觀賞性並不強。


    根據他的前作《看不見的客人》票房來看,哪怕沒有三大公司幹擾,來的人更多也隻是為了那個獲獎的名頭。雖然大部分觀眾不會說,但是林山也給他分析過票房構成。結果就是:他的這個電影學曆越高者評價大致就會越高,但對於下沉市場並沒有多少吸引力,何況其中還有大量的票房都是由學生貢獻的呢?


    顯然京影的相關消息是影片受眾的核心宣傳點,很多來看的人都是相關從業者以及學生,所以按照林山猜測,這一次的票房將會比《看不見的客人》更低。


    不過這點許傑在選擇電影時就已經有了估計,而他能賺錢的點自然也不是因為票房能很多,隻是因為這個劇本事實上的拍攝成本低得可怕,因此相減下來大概也能賺不少。


    “唉,但願下一個電影能給我推薦個爆款吧……當然,是我能付得起的才行。”許傑喃喃。


    真正入了這行才知道電影產業究竟是個怎麽樣的資本密集型產業,不僅拍攝費錢,宣傳費錢,搶排片也費錢,但收入又集中在頭部,要不是有係統,那真是地獄難度,難如登天。


    經曆了一上午的路程,頂著午飯時間,許傑總算來到了公司。


    隻見此時林立也像是剛剛迴來,整個人醉醺醺的,正癱在沙發上呻吟。


    “迴來了?”


    聽到這個聲音,許傑也是迴過頭,看見林山從單獨辦公室內走了出來,看樣子也是喝了酒。


    忽然,林山像是失去了平衡,一下往前倒去,許傑眼疾手快,趕緊攙扶。


    “喝這麽多?辛苦你們了。”看著兩人這樣,許傑也是錯愕,內心不禁有些慚愧:雖說他的確才是幾人事業的核心,但由於係統的原因他事實上並沒有那樣操勞,眼下看見林家父子如此拚命,內心也是有些震動。


    “沒……沒事。”在許傑的攙扶中,林山總算是又站直了來,對著許傑擺了擺手。


    “要想繼承我的人脈可也沒那麽簡單,這段時間我除了幫你參賽拿獎,也帶他去一些人麵前認了認人,這也是他的事情。”


    聽到這話,許傑也是了然,但還是責怪道:“好好好,但你們這確實也喝太多了。茶幾上的糖果多吃幾顆,好解解酒,你看你這路都走不動了。”


    林山聽完也是笑了笑,忽而神色又是嚴肅起來:“好了,說正事。我們的宣傳將要開始,雖然這一次我們沒有獲得什麽重大獎項,但是有王建的紀錄片以及前作的名聲,如此成本下迴本沒什麽大問題。我猜你已經想好了預告片怎麽剪了?”


    “當然。”許傑自信道。


    ……


    與此同時,遠日公司總部不遠處,一個辦公樓內。


    安然從愣神中恢複過來,不禁揉了揉眉心。


    近段時間的事情讓他感到盡是不真實:公司真的給他鬆了綁,自己真的有了自己的公司。


    無論從何種角度來說,真的都像在做夢一樣。


    在拿到公司所有手續文件的那天,他感到無比的激動,跑迴家裏和父母炫耀。父母兩人倒是沒有說什麽,也對,畢竟何總要準備這事是需要他的身份文件的,這需要父母的配合,但看到兩人一聲不吭,他隻感覺前所未有的舒爽。


    按理來說,人逢喜事精神爽,現在工作室已經獨立出來,他應該充滿幹勁才是,可是……為何心裏還是感到一陣陣發癢呢?


    安然覺得大概還是自己對自己的不認可吧,畢竟德不配位,終究是所有暴富者的恐慌,自己能堅持唯物主義已經算是不錯了。


    想到這,他也再次用力揉了揉眉心,強迫自己更為清醒。


    “老板,何總已經到了。”


    眼前之人正是之前他工作室的經紀人,但現在則搖身一變成了公司的總經理。雖說如此,但她口中所說的感覺還是和在遠日時一般,何總叫的那是一個順口。


    安然點了點頭,心想終於來到了電影宣傳的時刻。


    再沒有想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安然拿起外套走出門去。畢竟就算沒有這事,尋找出路也是他會做的事。


    ……


    印度,果阿邦。


    阿德南掛斷了一個電話,顯然,那是杜水申打來的。


    國內的事情許傑讓林立林山負責,國際的電影發行自然就是杜水申了。


    印度方麵果然沒有答應放映該電影,畢竟自己可以說自己,但別人,尤其是中國導演說對他們來說那就不可接受了。因此國際發行還是以歐洲為主,美國為輔,對於新人導演來說,能在多國上映就已經是天大的優勢。


    雖然沒有在印度放映,但經過詢問後,主演們,尤其是卡拉迪斯對在外國的宣傳頗有熱情。


    在一周前,幾人分別和杜水申協商,最終卡拉迪斯如願在中國和美國兩大市場的首映會上參與活動,阿德南將前往中國和歐洲,伊西塔雖然因為和阿卡什的拍攝還在進行,但還是來了中國一趟。


    阿德南放下電話,微微有些出神。


    室內的燈光有些昏暗,但看得出來自從許傑一行離開後他的生活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至少現在室內已經不是一堆垃圾了。


    好半晌,他這才轉身離開。


    隻見他點起了一個蠟燭,慢慢地,小心地護著火焰走進了女兒的房間:房間內的灰塵已經盡數打掃,但女兒的物品尚且都在。


    而正對著床的矮櫃上,母女倆的合照被祭拜在中間。


    阿德南慢慢地把蠟燭安在燭台上,按照印度教的儀式鄭重禱告。


    好半響,他才起身來,眼神平靜如水。


    “我沒有本事,辜負了你倆……”他喃喃出聲,室內靜謐如水,陽光隻在厚實的窗簾上露出了一片不算亮堂的光斑。


    “但……我終究要完成我的使命,做完我該做的事。”


    再次鄭重跪拜,阿德南起身,輕輕關上了門,就如同怕驚醒母女倆一般。


    他來到自己的房間,收拾了行李,其中還包括他演戲時所穿的衣服。


    在動身離開前,他最後看了看這讓他寄托著所有美好的屋子:此時的屋內被打掃的異常整潔。


    看到了這個樣子,他總算才點了點頭,出門了去。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電影之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奧森的雲杉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奧森的雲杉樹並收藏電影之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