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音樂再起,舞蹈來到群舞的時間。


    不得不說阿卡什的創新還是不錯的,掛在肩上的各種紙袋是他的主意:此時的男主每有一個側身的大動作,裝有重物的袋子就會飛起,看著頗有種一般城市印度片舞蹈裏拍不出的飄逸感。


    一行人隨著舞步向前緩緩挪動,開始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其中:比如一旁發傳單的年輕女子、小吃攤的攤主等等。


    慢慢地,人群挪動到了中間的空曠廣場。有了穩定器的幫助,阿卡什非常穩定地走上了一個臨時搭建的台子,然後下麵讓人將礙眼的梯子趕快抽走以防止被電影機拍到。


    居高臨下而來,所有的舞者得以展現。


    維傑一家接過菜單稍稍停頓了一下,隨後隊伍又是轉換陣型,從條形變為了圓形。


    最後的最後,維傑扶著妻子女兒,一齊移步到了一個桌子麵前。服務生適時地將冰淇淋送上,又是旋轉著離開。維傑一家坐下的瞬間,一切歸於正常。


    “哇哦!!”


    一旁的人們拍手叫好,這舞蹈的觀賞性無論怎麽說真的都不是蓋的。


    見阿卡什終於說了一聲“哢”後,許傑和一眾人也是拍起手來:看樣子隻要鏡頭沒有出現什麽大問題,這一鏡到底可是就這樣完成了呀!


    雖然這一鏡到底實際上也沒有太多變換,但是不管怎麽說這就是一段時間不短的高水平鏡頭,對於這樣成本的片子真的是相當難得了。


    這一點許傑還是非常滿意:看來用之前的餐桌對話時間換來的舞蹈在效果上應該是遠超規格的,自己真的是賺大了!


    從效果上來說,這不禁令他想到了前世的著名歌舞片《愛樂之城》,尤其是開篇的那個舞蹈。當然,論質量的話那是絕對比不過的,隻有真正參與指導過後才知道這東西的難度真是不亞於倒立喝可樂加洗頭。


    慶祝的事情先放一邊去,許傑趕緊和他一起向監控器上看去:一切都沒有問題!


    真的一次過了!


    阿卡什看著也很是驚訝,他張大了嘴巴,似乎是在說:我有那麽厲害嗎?


    “您還說我呢,你才是電影之神吧?”許傑笑道。


    他也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噓!低調!低調!”


    商場裏充滿著快活的空氣。


    一次過的喜訊瞬間傳遍了整個劇組,所有的參與人員都是十分興奮:這絕對是他們最成功的一次舞蹈,不僅練習時間不算長,而且效果還如此的好。


    自然,這有所有人努力的原因,但這種東西注定運氣也占很大的成分,畢竟就是之前更為簡單的壓抑舞蹈有的鏡頭都是重拍過兩次才最終成功。


    好在幸運女神還是給了他們一個驚喜,有了這個幸運的舞蹈拍攝,可以說許傑之前房子被圍所耽誤的時間算是又被爭取迴來了。


    後麵的拍攝收尾就簡單了,男主沒兩下就答應了女兒要去參加夏立營的請求,電影院的鏡頭也是一筆帶過。


    光速拍攝,光速下班,至此,阿卡什所有的拍攝部分就此完成。


    “辛苦了,能如此盡心盡力,我真是不知道要迴報你什麽,要不再給你漲點工資?”許傑有些不好意思,這位的表現可以說是完全的超常發揮。


    “嗬嗬,你能認可我對我來說就已經可以了。”他擺了擺手,“我可是很有原則的,這種事情也絕對不給你偷工減料。”


    阿卡什坐了下來,拿起一個作為道具的冰淇淋吃了起來,畢竟之後也用不到了。


    他頗為感慨道:“在這方麵我就喜歡較真,我當年可是寶萊塢的忠實影迷呀……可惜了,當年盛極一時的孟買影業就連舞蹈都是沒落了。”


    “哦?這是為什麽?”許傑知道他心裏有感想要抒發,也是適時地問道。


    “謝謝。”他也是坦誠道,“最讓我不能放下的,就是歌舞的片段。在過去我是看著寶萊塢電影長大的,對於他們的歌舞我一直非常喜歡。”


    工人們開始拆卸設備,沒有事的許傑和他站在那閑聊起來。


    他繼續說著,似乎在迴憶往昔:“你應該也明白,在這日美電影稱霸的年代,舞蹈就是寶萊塢從中占據電影市場一席之地的重要法寶。這種表達方式向人們展現了我們不同的審美觀和思維方式,用舞蹈推進情節、渲染情感、乃至於直接用於表達複雜的情感都是我們的獨門絕技。”


    但是,顯然“但是”就要來了:“但是現在的印度舞蹈變了,舞蹈的編排變得越來越敷衍。現在的諸多寶萊塢電影中,他們的舞蹈簡直就是一個災難:既沒有推進劇情,也沒有情緒渲染,完全變為了水時長的工具。為了刺激觀眾的神經,他們隻能用一些歪門邪道:比如用高強度的背光、鐳射光進行打光,用應接不暇的剪輯將舞蹈剪的支離破碎,或是鏡頭隻是注重演員那性感的身材,對於舞蹈本身反而根本不在乎了。”


    許傑能感到他的那種心痛,他也能感覺到這位對於舞蹈那是真的熱愛,也是隻能歎了口氣:“哪裏都一樣,為了壓縮成本,電影的質量總會有一定的滑坡,也就隻有你這樣的理想者會堅持了。”


    是的,這個一鏡到底的舞蹈就是最好的詮釋,是他堅持經典印度舞蹈電影非常典型的例證。能在為別人做的工作中堅持如此的高水準,這絕對是真誠的。


    聽了許傑的安慰,他也是點了點頭:“是啊,總會這樣……事實上這也是我們故步自封的原因吧。我們的舞蹈其實基本上都是來源於卡塔克舞等北方舞蹈的元素進行再創作得來的,但是看久了總歸會膩不是嗎?印度那麽大,也許我應該去學一學其他地區的舞蹈,說不定觀眾的新鮮感就能迴來了,事情就能好轉呢……”


    阿卡什一下說了很多,似乎將自己所有的不滿和理想都傾吐出來了。


    “唿……今天真是瘋狂的一天,我覺得這次的舞蹈絕對是我目前的巔峰作品了。”他長舒一口氣,總算是結束了對話,“嗯……這冰淇淋真是太爽了。”


    然而許傑卻是又較真了起來,他思索了一會後,突然道:“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什麽?”


    “你覺得印度電影的前方真的就是舞蹈嗎?”


    聽完這話,阿卡什突然轉過頭來:他沒想到許傑會突然說出這麽一句話。


    “抱歉,你說什麽?”他有些懵:他本來以為許傑是和他一樣想法的。


    而這一次,許傑則直接表達了自己的觀點:“我覺得要是你一直糾結在這方麵,你的電影終究會死路一條。……這是我的肺腑之言。”


    他一手捂胸,放低身子道:“你應該忘卻一些寶萊塢的輝煌才是。”


    這一下,阿卡什沉默了:從許傑的動作中,他也確實感覺到這是他的真實感受。但不管怎麽說,這話對他來說的確是衝擊不小。


    半響後,他緩緩點了點頭:“好吧……那你說說,印度電影的出處在哪?”


    這一次輪到許傑沉默了:他也不知道呀,剛才好像又是那種衝動出現了!


    還一會後,他隻能說道:“我也不知道……但是舞蹈的表現力實在有限,在時長一寸長一寸金的電影裏說實話不是很普適的選擇。過去寶萊塢的電影一般都是愛情主題,這才為歌舞的興起提供了土壤。可是永遠說愛情,這總還是不夠的。就像之前咱們的那個‘壓抑之舞’,不就不是很合適舞蹈嗎?”


    阿卡什聽完,也是點頭,但是眉頭還是緊皺:“你是想……讓我嚐試一下嚴肅片?”


    兩位導演皆是沉默了:許傑也自認為他沒有實力去教別人“電影的未來”這種宏大的問題,這是他自己迴答不了的。


    事實上就是前世他去世前的中國電影也尚還在摸索階段,中國電影的未來他都沒有能力迴答,那哪輪得到讓他來評說印度電影呢?


    看著陷入沉默的許傑,阿卡什也是一下明白了過來:這位的國家電影文化那是更加不堪啊,可能他能感知到印度電影的問題,但是他也無法給出答案。


    “好吧……我接受你的建議,你我都是開拓者。我們共勉吧?”


    許傑聽了,終於也是恢複了笑容:“好,共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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