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總歸沒有愛啊?隻是發泄身體的欲望,有何不可?


    一沒邪淫二沒紅杏出牆三沒把他當做旁人,總歸是他的妾,總歸是他先扒掉我的衣裳。


    所以……我又有何不可?


    細細擦洗好自己的身體,準備裹上衣裳之時,眼瞄到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靡紅細粉,濃鬱的玫瑰香,我想都沒想,抓起一把就抹在自己身上。


    齊湛一向喜歡這種濃香馥鬱,令人窒息的感覺。


    欲想取之必先予之,這道理我懂。


    急匆匆的來到大殿,眼前一亮,案桌前的男人著裝整齊,正襟危坐,正埋頭奮筆疾書。


    休書麽?啊哈哈哈,我被自己逗笑,正準備向前,案前晃動的人影讓我眼前一黑,姚貴人一身清涼,低眉順目,正研著案上的墨。


    ……美好的心情瞬間泄掉大半,我左右不是,幹脆躲到大柱後。一會功夫之後,姚貴人微微頷首。


    “陛下,夜深了,歇息吧。”


    朱筆擱在案桌上的聲音,齊湛直起身。


    “去你宮裏。”


    姚貴人驚喜的神情,挑釁的往我這邊望了一眼,我不覺往後小退一步,兩人一前一後離開大殿,我有些茫然,直到雨水浸濕整個身體,濃鬱的玫瑰香盡散,我才漸漸清醒過來。


    齊湛好久不來祈月宮。失寵?是的,因為我褻瀆了祈月。


    這座祈月宮成真正禁錮我靈魂的冷宮,為什麽說靈魂,因為我的軀殼還可以自由移動,為什麽說靈魂,因為我夜夜夢魘,夢到我被困在黑暗潮濕的水牢裏,身上男人不停折磨我,我看不清他的臉,他隻是一身黑,總是一身黑……


    驟然驚醒,冷汗涔涔。


    小翠不忍我被夢魘折磨,讓我去給齊湛認錯,她說隻要我肯認錯,齊湛還會待我如之前一般,我不屑呲笑,夜夜做新郎,新納的幾個貴人小主個個國色天香,其中一個好似有喜,我為什麽要給這種言行相詭的男人認錯?


    我出身風塵,但我想我的男人潔身自好,這並不相悖。


    何況齊湛不是我的男人,他是皇帝,我就更沒有認錯的道理,反正沒有愛,不如得過且過,衣食不缺又自由自在,這樣的日子我過得心安理得。


    立秋。


    驚雷陣陣,少年剛毅的臉龐,額角滲出絲絲血跡,前方綠幽幽的兇光,頭狼向下俯衝的姿勢,緊接著山石滾滾,淒厲的狼嚎聲與少年的怒吼聲混雜在一起,不一會,風平浪穩,少年破舊的衣衫,飛揚的發,割下狼肚上的嫩肉大口咀嚼起來。


    一件雪白裘衣披在少年身上,眉清目秀的少女半屈著身子,眉心小小的朱砂痣映入少年漆黑的眸中。


    一前一後,一步一迴頭,一瘸一拐,一腳一印跡,少年眸中的朱砂痣越發璀璨。


    ……


    心碎裂的聲音。


    那幅齊湛小心翼翼收起來的畫像,眉心小小的朱砂痣……原來祈月真的存在。


    我緩然睜眼,淚水無端滑落。


    為什麽哭,因為齊璟,齊湛,還是我自己……


    我越發對自己好,關注飲食愛護身體,愛山愛水,愛護這宮裏的一切花草樹木。


    九月初九,花凋葉落之時,我被叫去投壺。


    投湖……


    我聽得真切,確實是投湖,我抓著小翠的臂膀哭得一塌糊塗,為什麽要投湖,我不要……


    一哭二鬧三上吊,小翠嚇得直捋舌頭。


    喔……原來九月十二是皇帝的生辰,京郊龍舟大宴,後宮嬪妃喜提三個名額,陸柔才整出這麽個幺蛾子。


    既不是投湖,那我就不去了。


    輾轉反側一整夜,我還是沒去錦華宮,不用想,陸柔定會公報私仇,以我左腳踏進錦華宮為由把我碎屍萬段,我還是待自己宮裏安全。


    有隻蚊子一直在耳旁嗡嗡作響,打不過她,隻能任她發揮,口沫星子吐到臉上,抬手去擦之際突然腦裏靈光一閃,京郊,京城之外,水路,嘶……我熟啊。


    但我還是沒有去,我怕死,眾所周知。


    晌午,喜訊傳來,姚貴人在投壺比試中大獲全勝,但她身懷有孕,被皇帝罷去上船資格,皇帝另外點了一朵小白花,那位新納好似有喜的小貴人。


    你看,就是這麽雙標。


    至於懷孕……那有什麽好驚訝,以齊湛的體力,我覺得過不久這宮裏的女人都會懷上他的種。


    喜訊,哈!這不是我說的,是小翠說的,她說大喜訊,皇帝在錦華宮玩出新花樣,蒙眼射標,二十幾個寫著妃嬪名字的牌子,齊湛一標就射中我的牌子。


    哈哈哈哈……真公平,真帶勁,真屈辱,放佛又迴到春風樓我站在高台上的那個晚上,真快慰!


    這晚我又做了一個夢,某人清風和煦的笑,溫軟的手寸寸撫觸,置身雲端的感覺,醒來後枕頭濕了一大片。


    嗚嗚嗚……我抱頭痛哭。


    齊璟,齊璟……齊璟……


    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江水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


    乃敢與君絕。


    但我知道你不會要我了。


    匆匆奔進殿的小翠被我的模樣嚇一大跳,我趕緊跟她解釋說我是因為喜極而泣,小翠趕緊扶我起身洗漱,說皇帝的儀仗快要出發,我挑了一件自己最喜歡的衣裳。


    蔚藍的顏色,沉靜又溫柔。


    齊璟說這種顏色很適合我,他的眼光一向很好。


    輿車在京城最繁華的大道上緩慢行駛著,一望無際的燦爛,太平盛世,齊湛是有能力的。


    一道白衣身影匆匆閃過,我怔住。


    齊璟?


    不是……他看不見,也不會出現在京城。


    “陛下小荷包!你看,黎兒親手給你繡的,生辰禮物喜不喜歡。”


    稚軟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我有些不爽的掩下車簾。


    十五六歲的小貴人坐在齊湛身側,粉嫩的櫻唇,憨態可掬的麵龐,嬌嫩的小手捏著粉粉的小荷包在齊湛眼前晃呀晃。


    ……花骨朵也下得去手,果然畜生。


    我撇下眼欲閉目養神。


    “黎兒肚肚疼,陛下給揉揉。”


    “黎兒不許胡鬧。”


    陸柔的聲音,略帶寵溺,我突然想起這個小貴人也姓陸。


    嗬……陸柔這麽快就放棄自己了?


    “姑媽~昨夜陛下一直拿棍子戳……”


    “閉嘴!”陸柔驚咳,趕緊拽過小貴人,小貴人的臉瞬時煞白,癟著嘴似要哭出來。


    哎……


    我撇向齊湛,許久不見,他沒有什麽變化,就是那張臉那張臉越來越陌生,越來越猙獰,越來越變態。


    嗬……哪裏算變態,客觀來說,齊湛算是我所有客人中最好伺候的一個,不暴粗口,不玩花樣,出手又大方,又是這樣尊貴的身份……


    哈哈,說的好像我經曆過許多似的。


    雖然沒經曆過,但我見過太多從春風樓抬出去的女子,無一不麵容扭曲,支離破碎,那塊專門用來抬人的木板長期沾著血跡,能活就繼續,不能活就扔亂葬崗,真是腥風血雨的兩年啊……


    所以我是幸運的。


    我應該感恩,而不是恨,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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