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吃沒喝一整天,臨近傍晚還是沒走出這處林子,我又累又餓又困又乏,隻得尋一處比較安全的地方就地生起火來。


    雍州之事後,火折子是我出門的必帶之物,溫熱火光籠罩著全身,緊繃的神經漸漸鬆散,隻是還不敢想到傷心的地方,不敢迴想昨日的種種,卻又控製不住的去想,一口水沒喝卻又忍不住流下淚水。


    如果說昨日是憤怒委屈與不甘,現在就隻剩下自憐自艾和自卑了。


    哎……一直在自欺欺人,真是……自取其辱。


    春風樓見了多少逢場作戲之人,愛與不愛,真的分辨不了嗎?女子與生俱來的敏感與洞察力,有意無意,真的察覺不到嗎?愛之則不覺其過,恨之則不知其善,真情假意,真的感受不到嗎?


    不,不是的,我心如明鏡。


    理性讓我及時止損,感性又讓我義無反顧,想為自己的喜歡裝傻一場,可無奈的是,早已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野物的叫聲此起彼伏,蚊蟻不斷圍繞於身,空氣更是悶熱不堪,看樣子快要下雨。


    我藏身的地方位於一處岩石下,倒也能遮遮雨水,但火種可能會被澆滅,也顧不那麽多,得趕緊睡一覺,明日才有力氣走出去。


    長師傅說過,信念是人的精神支柱,隻要有強大的信念與執行力,做什麽都能成功,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活著走出去!


    可第二日的景象卻讓我的信念險些崩塌,喝了點葉片上的雨水,吃了幾個不知有毒沒毒的爛果子,在深淺不一的泥地上踩了半天才發現自己又迴到原地。


    馬蹄印早被雨水給衝刷掉,頭上分不清方向,不得不采用盲走的方法,也是最愚蠢的方法,果然給我上了一堂大課,看著之前留下的標記,我欲哭無淚。


    肚子餓得咕咕叫,看見一隻山雞在不遠處啄蟲子,我撿起一塊石頭投擲過去,山雞沒打著,嘴中的蟲子倒是掉下來,我走近一看,是半截蚯蚓。


    苦澀的泥巴味浸在嘴中久久不散,我又喝了點雨水,才勉強將那股味道咽進肚子裏,衣衫早已被霧水浸濕,我打著寒顫蹲在地上,想哭哭不出來,腦子也不大靈活。


    幾聲馬蹄聲傳來,我嗖的一下竄進一旁的荊棘叢中,剛說反應不靈敏,這人一到性命攸關的時候,那求生欲望自然是強烈的不行,特別是怕死的我,我屏住氣息,一動不動的瞧著前方。


    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寧王爺!!!?


    “殿下!!!”我一骨碌從荊棘叢中爬出來,寧王爺見到我,立刻跳下馬健步向我衝過來,地上泥水濺了他一身,我被緊摟進懷。


    “殿下……”我去推開他,自己身上實在是太髒了。


    “沒事,沒事了。”他抱緊我,口中喃喃不斷,我見他眸中有幾分血色,寧王爺,他莫不是一直在尋我吧?


    眼前突然一片昏花,冷汗不斷從額間冒出,接著我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有人在解我的衣衫,我嗚咽著捂住胸口。


    “乖,你的衣裳濕了……”輕柔的話語響起。


    “不要,不要……”我頭昏腦脹,眼皮沉的抬不起來,手卻緊緊攥住衣衫。


    “不要怕……月兒。”有人將我抱進懷中,熟悉又溫熱的氣息侵入身體,我緊攥住衣衫的手才慢慢鬆下去。


    無數個畫麵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黑天黑夜裏,我不停的奔跑,奔跑,沒有光亮,沒有盡頭……


    阿湛微笑的看著我,夜色下的臉慢慢轉陰,胸口突然被一炳利劍刺穿,他握著劍的那頭,眼中射出冷冷的光,鈍痛的感覺席卷全身,我慢慢癱倒在地,鮮血浸濕衣襟,一抹紅色的倩影出現,她緩緩走到阿湛跟前,靠上他的肩。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我驚叫睜眼。


    “月兒?”


    “殿下?嗚嗚嗚……”我看清眼前的人,忍不住大哭起來。


    “沒事了……”寧王爺把我擁進懷裏,手輕輕的拍著我的背。


    “沒事了。”


    “嗯……”我將他衣襟上的淚漬擦掉,又胡亂抹了把眼淚。


    “月兒……”他欲言又止。


    “殿下,奴婢餓了。”由於饑餓難耐,發的聲都有力無氣的,正巧德貴托銀盤進來,我趕忙端起盤上的碗,幾口就把碗裏的粥喝得一幹二淨。


    “公公,再來一碗。”我舔著嘴角,把碗還給德貴,寧王爺微側了身。


    德貴飛快瞄了眼寧王爺。


    “這……”


    寧王爺不做聲隻是擺了下手,德貴接過碗迅速退身下去,我懸在空中的手尬然收迴。


    “殿下?”


    寧王爺側著身動也不動,這……他不會隻給一碗粥吧?


    我湊向他,他將臉偏向一旁,突然又起身出去。


    ……寧王爺,他咋了?


    沒一會寧王爺又進來了,兩手空空,垂著眼皮在我旁邊坐下,也不說話。


    我心裏疑惑剛想轉頭看他,他卻閉了眼將我摟進懷裏。


    “殿下,你怎麽了??


    “沒事……?一滴溫熱的東西落進我的肩背處。


    “好好休息。”他輕咳一下,起身走了。


    我微愣,手扶上肩膀,有濕潤的東西蘊染開來。想到他生硬的姿勢,眸中似有似無的暗紅。


    寧王爺他,莫不是哭了?


    肚子不爭氣的響了幾聲,我迴過神,驚覺自己還躺在寧王爺的床上,這是長信殿書房裏的臥室,平日裏他就歇在這裏,這還得了!


    想下床卻一點力氣也沒有,食不果腹的日子過了兩天,夜晚不敢睡,白日又勞神勞力,我早就疲憊不堪,若不是有一口信念在,可能撐不到現在。


    彼時我身著幹淨的衣裳,枕著溫暖的床鋪,肚裏有食物,情緒一放鬆,困意席卷而來,本想休息片刻,鼻間總能聞到一股臭味兒。


    該不是從我身上竄出來的吧?我埋頭聞了聞,咦,還真是!


    心裏升起一股惡寒,寧王爺剛才還抱過我,他怎麽受得了的?不行,我得趕緊去洗澡。


    殿中靜悄悄的,德貴不知去哪兒了。我快速跑迴之前的屋子裏,翠微不在,我隻得自己打水,好在此刻手腳還算利索,沒一會就往木桶裏添滿了水,躺在裏麵不要太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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