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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潭被山體包圍,張小花他們站的山頭算是野豬島地勢最高的地方了,四麵都是古莽的青山,還能看到遠處的海麵,眼界開闊了,心境也跟著曠遠了。


    水潭裏倒映著白雲,卷舒之間盡是靈動,張小花深吸一口氣,還能找到比這兒更純淨的地方嗎?


    “咦?池子裏邊有人在洗澡!”


    張小花眼比較尖,看到下方水裏頭有個黑影,在水裏撲騰得歡,晃蕩起的漣漪把打破了平鏡般的湖麵。


    “瞎說,這裏除了咱們還有誰會跑上來?泡澡倒是不錯,有地方有溫水,不過有的灣裏是涼水,下去就冷得直抽抽。”


    長青一邊說,一邊領著人往下走。張小花注意到,腳下多是一些嶙峋的怪石,大大小小的,這些石頭上大多是青色褐色,上麵有一些泡沫一樣的小窟窿,這不就是火山石嘛?


    再看這個碗口一般的水潭,應該就是個死火山口,現在成了水潭。


    走下山坡,張小花才看清楚水裏頭那個黑影,驚唿道:“不是人啊,是黑熊!好家夥,跑這兒洗澡來了。”


    隻見淺水裏頭那頭黑影直立起身子,兩前爪搭起來,在空氣中嗅了嗅,估計是聞到有生人的味道,它的胸口有一撮月牙形狀的白毛,賣力地抖擻自個兒身上的水珠,嘴裏叼了一條尺來長的大白魚。


    看到張小花一夥人,黑瞎子撂下爪子,叼著魚撲棱撲棱向遠方逃遁,肥胖的身體一顛一顛的,但是一點都不笨,在石頭疙瘩上跟飛似的。


    “喲,黑熊跑了!慶叔,咱們追上去!”倆刺頭上山之後才看到這麽一頭大家夥,手又開始癢癢了。


    “追上去幹啥?”老獵人直著腰,一點都沒有跑的意思。


    “打熊啊!熊掌可是最名貴的寶貝了!還有熊心熊肝啥的都大補啊,老話不都說熊心豹膽嘛!”


    “我看你們才是吃了熊心豹膽,你們追不追得上不說,拿啥玩意去打它?這木弓對付普通的玩意還成,對付黑瞎子,嘿嘿,頂多刺破皮,到時候惹惱了它,咱們吃不了兜著走。”


    老獵人很清楚自個帶的家夥什的威力,這熊皮太厚,他們留不下它。


    張小花雖然有點饞涎,不過要為了吃熊掌就打一頭黑瞎子,這事她可做不來,熊掌就四隻,撐死也就一丁點,卻要殺一頭大家夥,這種口腹之欲就有點罪孽的意思。


    老獵人家裏掛著的那張熊皮,也是遇到了快老死的黑瞎子,他才能打到,而且他不是為了吃肉,除熊皮之外全部賣了,換了銀錢讓屯裏的人有個嚼裹。


    倆刺頭當然不了解其中的彎彎折折,他們在老獵人家裏看到那張熊皮就躍躍欲試了。


    “那您家裏頭掛的熊皮是咋來的……”


    鎖子摟著大小董說道:“董兄弟,咱們平常可不和黑瞎子較勁,一來冒險,二來這片青山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像黑瞎子山大王啥的,打一頭就少一頭,不到萬不得已,咱們是井水不犯河水,你沒見它瞅見咱們就扭屁股走了嘛。”


    大小董似懂非懂地點頭,心思很快就不在這上麵了,跑到之前熊瞎子捕魚的淺水灘,水裏頭的砂石都能瞧清楚。


    “咱們也泡個澡吧!這水是溫的,嘿嘿,跟灶上燒了似的……”


    倆刺頭看啥都新鮮,張小花還在想那隻黑瞎子的事呢,岸上有一些魚骨頭,估摸也是黑瞎子留下來的,看來它是常來這裏偷魚摸蝦。


    張小花探了探水,還真是溫泉,她也想跳下去泡個溫泉,不過都是老爺們兒,她還是得矜持點,琢磨著以後有機會,再來這裏泡溫泉。


    “水裏熱乎,岸上太涼,容易凍著,你們要是身子好,在這裏頭洗個澡可舒坦了。”


    長青說著自個兒首先脫得赤條條,噗通一聲跳到深水裏,鎖子緊隨其後,他膀子比長青還要黑,成天曬的,一入水跟泥鰍似的,倆人都是在海邊長大,水性可沒話說,都是浪裏小白龍。


    大小董首先有點不好意思,畢竟有張小花在,不過很快按捺不住,嗷嗷叫著跳下水,跟小娃子似的盡情盡興。


    “長青哥,騰出點地方,咱們也來了!”


    小董水性也不錯,一個翻身往水裏鑽,好一會兒才冒出頭喊道:“鎖子哥,咱們摸魚吧,那頭黑瞎子都能抓到,咱們不能比它差啊!”


    武老頭此情此景,也樂得合不攏嘴,喊道:“那成,今兒的飯菜就交給你們了,大董小董,沒抓到魚就甭上岸了!”


    說完背著手,一邊哼哼著小曲,和老獵人跑到旁邊樹蔭下休憩,加上老藥子,三老頭這邊又是一出戲,三老頭都羨慕地看著池水裏的後生,心裏那個嫉妒,他們身子骨沒他們火力壯,架不住這個折騰了,有福享不了啊。


    張小花也同樣鬱悶,扔下一句“都不害臊!”就跑了,恨是女兒身,隻能和三老頭一樣幹巴巴看著。


    解下身後背簍,張小花從裏頭拿出一個包袱,是一些鹽巴之類,因為知道要在外頭晃悠一整天,她都隨身帶著呢。


    “慶叔,你真指望著他們能抓到魚啊?”張小花有點愁,這水潭太大了,過尺長的魚在深水裏哪有這麽好捉?


    “嗐,等他們捉到咱們都餓扁了,我留著後手呢!”


    說著他從自個兒的簍子裏拿出一個紙包,裏頭是一個線團,還有一條懶鉤,笑道:“瞧,這迴我還帶了這玩意,老白,借你那小鋤頭使使,我挖幾條地龍。”


    張小花看著他的那套家夥什,也不知道是咋使,連杆都沒有,能釣到魚?不過老獵人的本事她知道,跟著他至少在山裏頭是餓不著肚子。


    老藥子的鐵鍬片兒總不離手,老獵人在枯葉裏扒拉,就弄出一條紅繩蚯蚓來,揪下一截串魚鉤上,然後把懶鉤往深水裏甩出幾丈遠,後麵係到大石頭上,然後把岸上的魚線扯成直角,栓在棍子上。


    幾個後生在水裏撲騰的時間,老獵人就已經拎上來三四條大魚,都有兩三斤,張小花看得神奇,這魚細鱗大嘴,尾巴比平常的魚要大。


    “慶叔,這是啥魚?”


    “這魚別的地方可沒有,就生在咱們這水潭裏,樣子和白魚有點像,咱們管它叫小白魚,因為比白魚長得慢,你瞅著這麽兩三斤的,估計都長了五六年了,不過味道指不出一點毛病來,待會你嚐嚐就曉得了。”


    四個後生也都從水裏頭撈起來了,如老獵人所料,他們兩手空空的,都穿起褲頭,老不好意思。


    “長青,去削幾根木條來!鎖子,你去撿捆柴火。”張小花用火折子引燃一堆枯葉,生起一堆篝火。


    長青和鎖子都老實巴交地聽令,屁顛屁顛地去幹活,倆刺頭撓著腦袋問:“小花嫂子,那咱們倆呢?”


    “你們……你們把幾條魚捯飭幹淨。”


    “哎!”


    武老頭見倆刺頭都服服帖帖的,打趣道:“小花,你可真有本事,這倆崽子還沒服過誰,你管他們倒聽話。”


    “嗬嗬,敢不聽話?飯都不給吃!”張小花頭一次覺得廚子也是個任重而道遠的職業,在這荒郊野嶺,簡直掌握了生殺大權啊。


    “藥子叔!你瞅瞅,我給你帶好東西了!”


    長青左手抱著幾根削好的木棍,這是用來烤魚的,右手居然又拎著一條蛇,不過這迴不是黑眉,全身褐色,頭頂還有點紅點,張小花也不認識。


    老藥子趕緊用麻布袋裝好,問道:“你咋又弄到一條蛇?這月份都該進洞了啊……”


    “削木條的時候翻開了一樹窩窩,這家夥就在裏頭躺著呢。”


    張小花咕噥道:“少弄一些這樣的玩意,被咬到了治得好嗎?迴頭少了根指頭缺了條胳膊的就快活了!”


    長青嬉皮笑臉地問道:“成殘廢了那你還要我不?”


    “肯定不要了,有多遠丟多遠!”張小花沒給好臉色,長青傻愣愣地笑了,也不知道他樂啥。


    “小花,你放心,我進山都帶著蛇藥呢!我屋裏有壇藥酒,最好用到蛇膽,今年季節都快過了,長青是幫我忙,你別怪他。”


    張小花沒啥可說的了,蛇膽酒清熱明目藥效好,能治不少病。


    把小白魚串在尖木棍上,擱在炭火上炙烤,很快就有香味溢出,撒上鹽粒就成,老獵人說了,吃小白魚烤一小會兒就成,啥佐料都不用放都好吃。


    張小花撕下一條魚肉,瑩白如雪,跟嫩豆腐似的,一點腥氣都沒有,隻剩下香甜,一天的疲勞也隨著肚皮的填滿而祛盡,一夥人吃得直咂嘴。


    武老頭背靠著木樁子,幽幽說道:“老白,起初我覺得你是遭了難才被貶到這麽一個地方,不過現在看來,你是因禍得福,說是世外桃源也不為過啊。”


    “那老哥你以後也來這兒,咱們屯隨時歡迎。”老藥子望著遠處說道。


    武老頭思考了一會兒,說道:“成!不過手裏頭有點事情還沒交待好,不過一年半載,我準拖家帶口到野豬島來!”


    張小花驚訝地看著武老頭,他在軍營裏的地位決計不低,沒想到三言兩句就做了決定,畢竟野豬島現在還算窮鄉僻壤。不過這裏的人情風土都會讓人有隱居的衝動,這應該是武老頭做這個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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