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法如是,諸相皆空。


    半透明的流光從懷安身上緩緩褪去,身上的青麻僧袍也變迴了原本的素色長衫。


    也許是在幻境中待了太久,懷安放開合十的雙手,隱約感覺到了一絲不適,佛門的心法就在於潛移默化的影響,影響心性,進而改變人心。


    壓下吟唱佛號的衝動,懷安這次並沒有用心底的缺口抹去《梵阿無色無我本渡心經》的影響,而是運轉《純陽仙法》,用體內的純陽真氣衝散了《梵阿無色無我本渡心經》,以道禦佛,以佛修道。


    莊周夢蝶,真耶?幻耶?


    緩睜雙目,冰涼的雨水浸濕了懷安的發絲,懷安看著麵前一望無際的漢江淡然一笑,緩緩的探出手掌,隻見江中一抹白光閃爍,像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所攝,從水中砰然飛出,落在了懷安掌心。


    “這就是龍珠嗎?”強行壓下心底的衝動,懷安將龍珠收入袖中,朝江堤拱手施禮。


    龍珠乃是虯龍真元所凝,亦是世間難得的寶物,既得如此機緣不管怎麽說,他都要承下虯龍的善緣。


    而虯龍的軀體已然返源天地,所化的流沙也與漢口的江堤融為一體,這一禮拜江堤也算是拜虯龍了。


    袖中的龍珠似有所感,發出輕微顫動,懷安好像聽到了一聲縹緲遠去的龍吟,在雲層徘徊消散。


    懷安頷首離去,足下如生出無形天梯,雖在泥漿行走,步態悠然如履平地。


    翩飛的衣袖不為雨幕所沾,宛如天外謫仙,遊曆凡塵。


    ...


    連綿十幾天的大雨隨著烏雲的淡去,逐漸變小。


    又在一縷縷穿透雲層的陽光下,逐漸變無。


    放出晴空白日,萬丈光明。


    駐守在江畔的漢口縣令也終於送了口氣。


    不管墜龍結果如何,至少漢口縣十幾萬的百姓算是保住了。


    至於那年輕僧人和三位仙道弟子的事情,他隻需向上級照實稟明,自會有朝廷為漢口出頭。


    當然,這些都已與懷安無關,待他迴到城中的時候,就看到了一條條車水馬龍從遠處的蟠龍山上蜿蜒而下,嘈亂中夾雜歡唿。


    ‘好再來’一掃往日清冷,五六名小二兒在掌櫃的招唿下在大堂裏川流不止,聊天聲、劃拳聲響徹屋頂。


    見到懷安走進,掌櫃滿臉堆笑的靠來,笑道:“公子從城外踏青歸來,想必也餓了吧?”


    “今日暴雨褪去,大老板心中歡喜,特命酒樓飯菜場八折。公子想吃點什麽?”


    懷安環視四周,發現大堂已經坐滿了賓客,笑道:“讓張廚子給我切兩盤熟食送上來吧。”


    說著將手中的紙傘丟給身旁小二兒,轉身朝樓上的客房走去。


    迴到房間不大會兒,懷安就聽到門口腳步聲。


    張廚子正想敲門,就見房門自動開啟,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從門後拉開一般。


    看向懷安的目光越發敬畏,張廚子小心翼翼的將兩碟小菜放在桌上,將腰間的酒壺給懷安斟滿一杯,賠笑道:“公子,這是我在後院埋了五年的好酒,您嚐嚐?”


    懷安接過酒杯,隻覺一陣濃鬱的桂花香撲鼻而來,想來是特釀的桂花酒。


    “征役的小二兒都已經迴來了,張廚子怎麽還親自上菜啊。”沒想到張廚子外表粗獷卻能釀出怎麽細膩的酒香,懷安輕抿一口,不禁笑道;“好酒。”


    張廚子麵露喜色,恬著臉靠近幾步,道:“若公子喜歡,我待會兒給公子再挖一壇。”


    懷安不禁停下了筷箸,正顏看向張廚子。


    如此獻殷勤,必有所求。


    一眼看去,懷安看出了端倪,笑道:“酒我就不要了,不過銅板嘛還是還給我吧。”


    張廚子聞言大喜,趕忙從懷中掏出五枚銅板放在桌上,像是遇到瘟神一樣遠遠的避開幾步。


    說也奇怪,自從得了這幾枚賞錢之後,張廚子就感覺無時無刻都有一雙眼睛在緊盯著他的言行,那種感覺像是被洗幹扒淨掛在宰殺架上,令人毛骨悚然。


    更恐怖的是,每當他想丟掉這幾枚銅板時,就會有種莫名的恐懼。


    心底一個聲音在告訴他,如果這幾枚銅板丟了,他可能有性命之危。


    為此他還專門和掌櫃吵了一架,另外從自己的小金庫裏掏了五枚銅板交給了掌櫃。


    懷安掃了一眼銅板上的油膩,隨手一揮,便有一縷清風悄然湧現,裹挾著銅板上的汗漬和油膩從窗外消失。


    “隻因住店之時,你對我的毛驢心有覬覦,所以我才稍作懲戒,此番銅板我已收迴,你我因果也算了結了。”懷安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小塊碎銀子,放在了張廚子麵前。“這兩日你用黃精山藥喂食毛驢,想必也花了不少錢,這幾厘銀子算是賞銀,你收下吧。”


    懷安端茶送客,張廚子唯唯諾諾的躬著身子,後退出門。


    要說不滿?張廚子自然不滿。


    但他所有的不滿都抵不過銀子的誘惑,要知道這一小塊碎銀子足有三四厘,相當於他半個月的工錢了。


    聽著門外歡快離去的腳步聲,懷安搖頭輕笑。


    日暮降臨,酒樓的大堂越發喧嘩,便是透過兩層樓板也能清晰的傳到懷安的房間。


    而此時的懷安早已神遊外物,不受外音幹擾了。


    從來到漢口以來,懷安就感覺到了心緒不寧,一向沉寂的心神缺口仿佛感應到了什麽東西,將他留在了此地。


    而龍珠到手的瞬間,這種心底的渴求也已經達到了極限。


    懷安盤膝而坐,抱元守一。


    強壓下心神的波動,將龍珠中的神秘‘靈氣’緩緩的引入體內。


    在《梵阿無色無我本渡心經》和《純陽仙法》的配合下,他將神魂融入真氣,試探性的和龍珠靈氣接觸。


    而那股靈氣仿佛不像外表展現的那麽平和,在和懷安的純陽真氣接觸的瞬間,霎時間變得狂暴起來,宛如一條桀驁不馴的虯龍,在懷安的經脈裏胡亂竄動。


    既是龍珠定然會有龍魂殘念,懷安心神合一,不為所動。


    以神識將其牢牢鎖定,努力將它剖解開來。


    龍魂盡數驅散,而殘存的‘靈氣’終於暴露出了本來的麵目。


    這個是......上界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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