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花撫穴,彩蝶紛飛。


    很顯然硯秋已經習慣的應對這種場麵,隻見她不慌不忙,一邊念動法咒一邊伸手點向竄來的豺狗,像是一隻翩飛的蝴蝶在輕歌曼舞,青蔥纖細的手指每點到一隻豺狗,指尖的雷法便會將其碎成白骨。


    眼見豺狗數量迅速減少,黑霧中的掌櫃毫不在意,猩紅色的眼眸中滿是戲謔和嘲諷。


    懷安看到掌櫃的眼神不禁眉頭微皺,亡靈最髒最著名的戰術就是骷髏海。


    這麽長時間硯秋點碎的白骨豺狗早已超過了店裏‘客人’的總量,要想在大堂裏形成無休無止的攻勢,除了堆數量,就是重組複生。


    視線透過狗群,懷安注意到散碎的白骨會自主移動到外圍,然後重新組成豺狗。


    矯健的躲過幾條襲擊的豺狗,懷安靠近硯秋低聲道出自己的發現。


    指間電光閃動,硯秋靈犀一指撫過懷安額前,隻聽一聲刺耳的尖叫響起,墨黑色的細針在劈啪的電弧中褪去透明的偽裝,針尾處探出一張痛苦而又猙獰的鬼臉。


    ‘天罡正法!’


    在懷安平靜的目光下,鬼物砰然粉碎,細針也碎作霧氣飄零。


    “雷霆起於側而不驚,泰山崩於前而不動。懷安兄果然膽量驚人。”


    懷安心中苦笑,他哪裏是臨危不亂,他分明是還沒反應過來.......


    這種陰氣凝聚的鬼針不知道已經紮了他多少次,至少在走到硯秋麵前的這幾步已經感覺到了不下五次若有若無的涼意。


    “這些豺狗死而複生簡直無窮無盡,如果再這樣消耗下去對我們太過不利了。”懷安側身躲過撲來的一隻豺狗,隨手撈起地上的白骨砸向豺狗脊椎,繞開話題正言道,“我有一個想法。”


    硯秋身影微晃,一道電弧由蘭指浮現,閃爍著淡紫色的流光猶如絲帶般輕柔雋美。


    流光華美,齊撲而來卻又倒飛而去的豺狗在觸碰到電弧的瞬間就已碎裂四散。


    轉眼間被逼近的狹小空間頓時空蕩了一大片。


    滿地白骨皚皚,豺狗的攻勢也隨之放緩了許多。


    隨著豺狗攻勢減弱,兩人這才稍微的鬆了口氣。


    懷安繼續道:“我在觀察中發現,這些豺狗除了憑借白骨組成外,行動模式和普通犬類一模一樣。”


    硯秋顰眉道,“這又如何?”


    懷安一把撈起一截短骨丟入袖內,笑道:“豺狗共有三百一十八根骨頭,其中頸椎骨共有五十根,連接身體和頭部樞紐的隻有一塊。”


    話音未落,硯秋一指點出,想要從背後偷襲的豺狗在半空中散作白骨。


    就在骨堆灑落的時候,懷安猛然伸手,從中抓到了一塊不規則的環狀骨骼。


    “頸寰椎。”


    遠處複原的豺狗源源不斷加入戰鬥,唯有兩隻豺狗的表現頗為奇怪,不禁步履蹣跚,就連腦袋也在左搖右晃。


    隱匿在黑霧中掌櫃自然也注意到了異樣,眼中紅芒閃動,一縷詭異的精神波動從中散發,原本踉踉蹌蹌的兩隻豺狗突然停滯,像是打了激素般一路狂奔躍向了懷安和硯秋兩人。


    硯秋剛想出手,接下來的一幕不禁讓硯秋和掌櫃同時傻眼。


    隻見這兩隻高高躍起的豺狗還未張開獠牙,整個狗頭就已從脖子上分離,落下。


    ‘啪~’一聲清響,兩個頭骨打著滾撞到一起,滾到了掌櫃腳下。


    懷安一腳踢開跟前的狗頭,微笑道:“看來效果不錯。”


    硯秋也迅速反應過來,跟著笑道:“我還是小瞧你了。”


    輕蔑的環視著圍而不上的狗群,硯秋的視線落在了掌櫃身上。


    如果說這些白骨豺狗無限複活是酒樓賦予的能力,那操控狗群的必然就是這個一直旁觀的掌櫃了吧。


    狗群相互簇擁,將兩人團團圍住。


    掌櫃目露兇光,眼中殺機湧動。


    正如硯秋推測,這座酒樓本身就是一處鬼宅,這滿地的白骨豺狗雖是由掌櫃所控,但維係它們不斷重生的,實際是‘老板’專門留下的法陣。


    隻要酒樓在,豺狗便可無限複活。


    而他能做的,便是分離出一份份魂力來操控這些豺狗的行動。


    現如今,分離的魂力竟然消失無蹤了!


    要知道鬼物的魂力乃是自身精神力凝萃而成,隻要分離出去,他就能感知其存在。


    然而‘老板’留在白骨上的法紋居然沒能鎖住這兩絲魂力的消失!


    “倒是我看走眼了。”掌櫃的聲音從黑霧中傳來,陰森沙啞。“小家夥,既然你身懷靈寶,不妨把鈴鐺還給小姑娘如何?”


    這枚鈴鐺不知從哪沾染了一些玄門氣息,雖有鎮魂之效卻非真正的法器,對他這種百年老鬼幾乎無用。


    凡人重金銀,而修行者看重的便是靈寶。


    硯秋蘭心蕙質,自然也發覺了對方的挑撥之意。


    修為深厚的敵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懂得計謀且心性隱忍的敵人。


    將指間的電弧散去,硯秋搖頭輕歎,“掌櫃能屈能伸狡詐多疑,今日一旦被你逃脫,你日後定會尋我麻煩。”


    懷安注意到了硯秋語氣的不對,現在的她儼然沒有了女扮男裝的英氣,和自己聊天時的嬌憨。


    如今的她,漠然的眼神,傲然的身姿,無一不在張揚著威嚴與高貴。


    像是一個遠坐高堂的君主,在俯視腳下的庶民。


    生殺予奪,一言而定!


    ‘我不怕你,我怕麻煩。’


    不知何時,硯秋手中多了一枚杏黃色的符紙。


    同是‘文物古董’,她這張無風自立,朱砂流動的符籙顯然和懷安包裏的那些不是統一等級的。


    樓外暴雨驟停,狂風卷起泥漿落葉衝天而起,將整個酒樓圍在中央。


    一時間整個酒樓彷如黑夜,隻有符紙的朱砂上金粉閃爍,映照出掌櫃驚懼交加的眼神。


    老子隻是一修行百年的倀鬼,用得著拿天師道的超品符籙轟我嗎?!


    “求姑奶奶饒小的一命,小的保證以後聽到姑奶奶名諱退避三舍,絕不招惹青陽郡人。”掌櫃眼中猩紅散去,語氣中滿是慌亂和求饒,“小的老板與黑山城城主交好,也與茅山掌教同輩相交,看在天師道和茅山的關係上,姑奶奶饒小的一次吧。”


    黑霧被符籙氣機封鎖無法驅散,掌櫃就這樣僵直當場,便是想跪下求饒也已經做不到了。


    硯秋冷眼看之不為所動,便是身旁的懷安也感覺到對方的疏遠,這份疏遠乃是兩人門第的落差,也是硯秋在友好和善下的本心。


    春雷由遠處滾來,沉悶的雷聲掩不去硯秋的低語:


    道勢所向,雷帝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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