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階是平滑的,兩旁,生滿了奇異的碧草。

    走了數十步,石階兩旁,便不時可瞧見有折斷的刀劍,死人的白骨隱現在長草之間,碧草如墨,白骨磷磷,再加上氤氳的雲,淒迷的霧,神話般的天梯,以及那久已深入人心的種種傳說。

    這一切,便混合成一種懾人的,奇異的魔力,足以使任何人連心底深處都顫抖起來,足以使任何人冷入骨髓裏。

    黑冥魔王喃喃道:“你可瞧見了麽,這些,就都是想妄圖挑戰魔尊權威的人,這些死人骨頭,在生前的名聲,未必會比你林凡小,實力也未必比你林凡弱。”

    林凡皺眉道:“這裏難道連掩埋……”

    魔女冷冷截口道:“為何要掩埋,留著給後人瞧瞧多好,讓後來的人也好知機而退……不過,也不怕實話告訴你,其實,你縱然知機想退,但到了這裏,也休想迴去了。”

    林凡目光一轉,道:“那隻怕不見得,天下之大,但我林凡卻是想來就來,就走就走,有誰管的著!”

    黑冥魔王道:“魔尊是何等人物,你隻怕還沒見識過,他老人家當真是無所不能,無所不知,你以為你走在這裏無人知曉,其實他老人家早巳知道了。”

    林凡突然大笑道:“原來你這番話,並不是說繪我聽的,你自知帶人來犯了過,所以趕緊先拍拍馬屁,一心隻望他真的能聽見,其實……”

    黑冥魔王道:“你以為他老人家聽不見?”

    林凡道:“他聽不聽得到,管我什麽事,隻是我卻覺得你這心機是白費了……因為魔尊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你的……”話猶未了,突聽一人道:“你錯了。”

    這聲音又陰、又沉、又柔,但入耳卻清晰已極,這時四下渺無人蹤,但這聲音卻似就在耳畔。

    林凡可真是確確實實吃了一驚,腳步立刻停頓,隻聽那語聲緩緩接道:“你害怕了……不敢上來了麽!”林凡怔在當地,黑冥魔王卻早巳噗地跪了下去,魔女卻是站在原地,沒有什麽異樣!

    不錯,在這氤氳的雲霧中,在這無盡的天梯下,這語聲,的確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足以懾人,但此刻呈現在林凡麵上的,卻絕非敬畏之色,而是一種奇異的興奮之態,似乎已了解了什麽。

    隻聽那語聲道:“黑冥,抬起頭來。”黑冥魔王不想抬頭,卻又不敢不抬頭,那語聲道:“你知罪了麽!”黑冥魔王顫聲道:“我知罪了……我不該帶人來的,求求你老人家……饒了我…饒了我吧!”

    那語聲道:“饒了你?”黑冥魔王以首頓地,嘶聲道:“饒了我吧!我……我又老,又無用,一身修為已廢,隻不過是一條無用的老狗,老人家殺了我,也算不得什麽!”卑屈的,嘶裂的唿聲,迴蕩在淒迷的雲霧間。

    但到這唿聲餘聲消逝,天梯盡頭,仍寂無迴應……雲,氤氳,飄蕩,無盡的天梯,看來仿佛更高了……高得令人不得不屈膝在它足下……過了良久,那語聲終於再度響起:“走,走吧,你這樣的人,本尊不想弄髒了這裏。”

    黑冥魔王大喜道:“多……多謝你老人家。”

    那語聲道:“但你此番下山,要一直的走,不準停留,不準迴頭,你定要走得遠遠的,一直走出魔靈界,去別的空間,不要讓我在魔靈界再看到你!”

    黑冥魔王頓首道:“是,遵命!”那語聲緩緩道:“你若還敢停留在魔靈界中,你應該知道,那時候,你想死也死不了啦!”黑冥魔王隻覺喉嚨、嘴唇出奇的幹燥,用盡氣力,也說不出一個來,隻有在喉間發出負傷野獸般的哀鳴。

    那語聲道:“好,走吧!”黑冥魔王一躍而起,頭也不迴的衝了下去,甚至不敢再多瞧林凡與魔女小公主一眼……他幾乎是滾下去的,由於可見心中是多麽的驚恐,這可是曾經堂堂的一代魔王!

    那語聲突然輕喚道:“林凡……正氣門的門主……李氏家族的大少爺……”林凡到此時才真的吃了一驚,道:“你……你怎麽知道我是李氏家族的大少爺……”

    那語聲笑道:“我自然知道,你既然想與我為敵,你的任何事就都瞞不過我,你吃驚了麽!”這神秘的語聲,初次笑了出來,笑聲中充滿了某種神秘的力量,使人根本用不著見到他的麵,隻聽得這笑聲,就願意為他犧牲一切。

    就連魔女雖然身為他的女兒,亦不禁神醉,林凡歎道:“你果然是非凡之人。”那語聲低沉道:“你此刻下去,並發誓永遠孝忠於本尊,還來得及。”

    林凡笑道:“是麽……我隻當已來不及了!”那語聲道:“你且抬起頭來瞧瞧。”林凡抬頭望去,這才發現麵前又有一道高聳的石門,圓形的彎頂,顯得非凡的輝煌、華麗。

    這是件無懈可擊的建築物,每一方石塊的構造,都毫無理疵,但就在這上麵,又有著令人膽寒的刻字:“一入此門,神魂俱滅!”那語聲緩緩道:“你可瞧清楚了麽?”

    林凡笑道:“這麽大的字,我怎會瞧不清?”那語聲道:“你還要上來?”

    林凡笑道:“你若下來,我就不上去。”那語聲歎道:“但願你莫要後悔才好。”於是,語聲便又奇異的消失,不複再聞。

    林凡迴頭瞧了魔女小公主一眼,大步走了上去,他雖也明知自己一入此門,縱然生迴,自己一生的命運,也隻怕將要改變……隻怕真的要“神魂俱來”。

    但他還是大步而上,他腳步並無絲毫遲疑,事已至此,已沒有迴頭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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