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色清冷,溫淡的光灑落大地,像一盞燈,驅散地上的黑暗,皎潔又明亮。


    冷之瑾的視線定在月亮之上,嘴角微勾,神色絕望中帶著自嘲。


    他還會好嗎?


    不會了。


    他閉上眼,將眼裏唯一的光亮也抹去,喉嚨像梗住一般,許久,他嗓音沙啞地擠出兩個字,“走吧。”


    輕飄飄的兩個字,仿佛用盡了他所有力氣。


    葉晚晚眼底的希望徹底破碎,眼神失去光亮,隻覺得冷之瑾的背影,離自己越來越遠。


    她咬著牙,抬手擦著不斷流下的眼淚,迴憶起這半年的時間,像是做了一個很甜的夢一般。


    她突然笑了,“想不到我和你最終是這樣的結局。”


    她笑得淒涼,笑得輕狂,“在我好不容易相信你是真的愛我的時候,你再一次告訴我這是我自作多情。”


    “若你不愛我,當初為什麽要救我?!”


    “若你不愛我,當初為什麽要去蘇鎮招惹我?!”


    葉晚晚眼睛通紅,每控訴一句,她眼底的怨就加深一分,“我本來可以過得很好的!”


    “如果不是你出現,我本不會經曆這一切!”


    “如今,卻因為你自己做的決定,你怨上我?”


    “冷之瑾,你問心,我做錯了什麽?!”


    “我有負過你嗎?!”


    男人的背影一如既往的孤傲,他甚至不肯迴頭看葉晚晚一眼。


    隻是,如果葉晚晚能移開視線看向玻璃的倒影,就能發現他緊閉的眼睛下,不斷向下滑落的水痕。


    無聲無息。


    源遠流長。


    “是我負了你。”


    冷之瑾捏著腿上早已失去痛覺的肌肉,聲如歎息,“所以我們到此為止,別糾纏下去了。”


    “糾纏??”


    葉晚晚又笑了,“一直糾纏我的人,不就是你嗎?如今你讓我別糾纏你,真是好笑啊……”


    “真羨慕你,永遠這麽理智,感情說開就開,說關就關。”


    “在我和你有利益衝突時,你永遠隻會選擇保護自己,而犧牲我,還是像以前一樣,隻愛你自己!”


    葉晚晚擦幹眼淚,仰著頭,看著天花板的水晶吊燈,隻覺心如死灰。


    這種感受,比當初離婚還要難受。


    或許是因為覺得得到過,所以現在失去的時候,以上億倍的痛苦襲了過來。


    但她,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跪著求他的愛了。


    沒有愛,她也死不了。


    不願見她,便不願見唄,沒什麽大不了的。


    “你都說得這麽明白了,我再賴著不走就不禮貌了。”


    葉晚晚聲音盡量平靜,“還是謝謝你當初救了我,如果這是你想要的報答,我答應你,從此不會出現在你麵前。”


    “你保重。”


    說完,葉晚晚沒有再迴頭,一步作三步走地打開門走了出去。


    直到門“哢”的一聲關上,冷之瑾緊繃的身子終於彎了下來,單手捂著雙眼,淚如雨下。


    葉晚晚並沒有走遠,她靠在門板上,努力地平複情緒。


    她曲膝埋著臉,肩膀一抽一抽的,能清楚地聽到她低低的哭泣聲。


    “少夫人。”


    陸管家站在樓梯口,看著葉晚晚這悲痛的樣子,眼神落在她流著血的手背上,忍不住出聲,“你手受傷了,我幫你包紮好嗎?”


    葉晚晚沒料到陸管家還在,迅速擦去臉上的淚,但這淚就是像失控了一般,越擦越多,“我沒事。”


    她站起身,搖搖晃晃地往下走,“不用管我,你迴去睡吧。”


    陸管家剛才被冷之瑾摔碎花瓶的動靜驚動了,趕過來的時候,剛好聽見二人在吵架,他站在門外,也不敢進去,但將二人的對話內容聽得一清二楚。


    他在冷家工作了三十多年,看著他們長大,也看著他們結婚,一路走來,見證了不少愛恨糾纏,本以為二人要修成正果了,現在看見他們鬧成這樣,他的心也不好受。


    “少夫人,少爺知道自己的病情,心情難免不好,他說的可能是氣話,你別放在心上……”


    葉晚晚沒作聲,腳步未停地下樓梯。


    陸管家眼見她要出門,連忙追了上去,“少夫人,這麽晚了,你要去哪裏?”


    “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這麽晚出門很危險的。”


    葉晚晚停下腳步,神色悲愴,“他不願見我,我留下來有什麽意義嗎?”


    她迴頭,露出一抹脆弱的笑,“陸伯伯,不用送我了,你迴去照顧他吧。”


    “他睡前一定要洗澡的,有勞你幫他放洗澡水了,不然,他又在裏麵不知道把自己摔成什麽模樣了。”


    葉晚晚忍不住自嘲了一句自己真沒用,鬧成這樣了,還是忍不住去關心他。


    自己淋著雨,卻還想著給他撐傘。


    或許冷之瑾真是她這一生的劫。


    渡不過,困其一生。


    陸管家抿唇,心裏難受,“少夫人,你還是在意少爺的……”


    “別跟少爺置氣了,等明天他氣消了,或者知道錯了……”


    葉晚晚嘴角勾了勾,沒有作聲,抬腳就要出去。


    陸管家慌了,也不敢再勸,“那少夫人你能告訴我這個老頭子你要去哪嗎?”


    “不然我實在不放心啊!”


    葉晚晚腳步一頓,是啊,她現在能去哪裏?


    迴葉家,又得驚擾爸媽了,她不想讓他們擔心。


    但留下來,她又不願意。


    “我去找個酒店住下,到地方了我會打電話給你報平安的。”


    “這……”


    陸管家還是不放心,“那我找司機送您。”


    葉晚晚知道他在擔心什麽,安慰地道,“放心吧,陸伯伯,我不會做傻事的。”


    “死過兩次的人,是很怕死的。”


    經曆的磨難多了,葉晚晚覺得自己比以前堅強了很多,放在以前,她就要犯抑鬱了,但現在她卻看開很多,也不會去鑽牛角尖,更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葉晚晚跟陸管家道了別,開車離開了別墅。


    她不知道,冷之瑾由始至終都在二樓看著她,直到她的車子離開了別墅,消失在燈火通明的大路上,他也沒有收迴視線。


    走吧,晚晚。


    去尋找你明亮的未來,永遠不要迴頭。


    曾經他想要光永遠留在自己身邊,可是現在,他護不到這份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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