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晚晚來到病房的時候,護士正好給冷之瑾換完藥水。


    端著盤子正要離開,一轉身差點撞上了身後的葉晚晚。


    “少夫人。”護士連連道歉,“抱歉,我沒看見您來了……”


    “沒關係。”葉晚晚微微一笑,眼神落在依舊沉睡的冷之瑾臉上,“他狀況怎麽樣了?”


    護士欲言又止,眼底劃過同情,“還是老樣子……”


    葉晚晚垂下眼睫,不輕不淡“嗯”了聲,然後在床邊坐了下來,“我知道了。”


    “你先去忙吧。”


    護士連忙退了出去,直到響起關門聲,葉晚晚一直僵直的背才慢慢鬆了下來。


    她趴在床邊,五指穿過冷之瑾的手心,與他十指緊扣。


    她定定地看著他纏滿繃帶的手,喃喃道,“冷之瑾,你要趕快醒來才行,不然,這麽好看的手就要長疤了。”


    迴答她的,依舊隻有儀器的嘀嗒聲。


    “準備過年了,你之前答應過要跟我一起迴蘇鎮的,你不能食言。”


    “你在我門口堆的那兩個雪人,現在已經融了,你得重新再給我堆一個哦。”


    葉晚晚一直在自言自語,說的話前言不搭後語,漫不經心地說著,仿佛隻是自己的碎碎念。


    “我今天去你公司上班了,坐的還是你的位置,我是不是很厲害?”


    葉晚晚笑了笑,“我猜你肯定不會覺得我厲害的,你一直都覺得我笨,怕我把你公司搞得雞飛狗跳的,對不對?”


    “還真是被你猜對了,冷之瑾。”


    葉晚晚哽咽了聲,眼淚無聲地滑落下來,落在兩人手握的手上,“我真的很笨,我什麽都做不好。”


    “我今天不僅開了高磊,還得罪了冷元祈,就連你談好的合作案,我也搞黃了。”


    “上班第一天,我就已經惹了一堆爛攤子了,明天還不知道怎麽收拾呢……”


    葉晚晚苦笑一聲,“所以啊,你要快點醒來,不然冷氏真的被我搞垮了。”


    “冷之瑾,我今天才第一次坐到你的位置上,就已經感覺很累了。”


    “冷之瑾……”


    “我真的很累了……”


    “你快點醒來幫幫我,好不好?”


    葉晚晚近乎哀求地呢喃著,像一種禱告,也像在等一種救贖。


    “你答應過不讓我一個人的。”


    “可我現在感覺,好孤獨……”


    “真的……”


    “好孤獨……”


    說著說著,她的眼皮越來越重,不知不覺在儀器的發出的嘀嗒聲睡著了。


    眼角的淚緩慢滑落,落在兩人交握的手心上。


    夜晚,寧靜又隱蔽。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這個時刻,本來失去知覺的冷之瑾,食指卻仿佛有意識般,動了動。


    ……


    接下來的日子裏,葉晚晚變得異常忙碌。


    參加完白紹霆舉行的記者招待會後,葉晚晚的行程幾乎都是滿的。


    應不完的酬,批改不完的文件,出不完的差,讓她幾乎沒有閑下來的時刻。


    哪怕偶爾有空,能留在醫院的時間,也是少之又少。


    葉晚晚也由一開始的惶恐不安,慢慢地開始習慣這樣的生活。


    冬去秋來,眨眼間,大半年過去了。


    機場。


    “少夫人。”


    林席開著車,通過倒後鏡看著葉晚晚眼底的烏青,猶豫地開口,“你剛從美國迴來,之前已經連轉了幾個通宵了,要不先迴家休息一下吧?”


    “趙總的約,我替你改時間……”


    林席真怕葉晚晚會猝死過去。


    這一年來,她幾乎都在不要命地投入工作。


    因為自己資質不行,在工作之餘,她還抽時間去讀工商學,為了應付外國的高管,她還沒日沒夜地學習英語。


    就像填鴨子一樣,將這些知識一股腦地往裏塞。


    現在更有變本加厲的征兆,玩命似的去工作應酬。


    就連趙總這些小人物的酒局,她也想親自過去。


    林席有時不禁心想,是不是因為冷之瑾昏迷不醒讓她絕望,她才這樣拚命。


    葉晚晚按著太陽穴,正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聽到林席的建議,她下意識拒絕,“不用……”


    “我不累,不用改時間。”


    “可是……”


    林席還想勸,但又知道自己勸不動,跟葉晚晚共事這大半年,他已經知道葉晚晚是個主意極強的人。


    除非她自己願意,否則輕易不會改變主意。


    “可是現在還早呢。”林席換了個借口,“少夫人,您要去醫院看看總裁再過去嗎?”


    葉晚晚睜開雙眸,迷離的瞳孔逐漸聚焦。


    一年了。


    冷之瑾已經昏迷一年了。


    她由一開始的滿懷希望,現在都變得有些絕望了。


    她甚至,不敢再去看他。


    她怕他真的這樣,再也醒不來了。


    她怕自己堅持不下去,會萌生出想陪他沉睡下去的想法。


    “我……鈴鈴鈴鈴鈴!”


    葉晚晚的話還在嘴邊就被電話鈴聲打斷了,她拿過手機,看見是冷母的來電,按了接聽鍵 ,“媽……”


    “晚晚!”冷母激動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你快點來醫院!”


    “之瑾他,之瑾他醒了!!!”


    聞言,葉晚晚的神情還有些怔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半秒過後,她瞳孔逐漸睜大,眼底點上亮光,“真的嗎?”


    “他……他醒了?!”


    “真的,當然是真的!!”冷母喜極而泣,聲音哽咽,“現在醫生在給他做檢查呢!”


    “你快來,他醒來一定想第一時間看見你!!”


    葉晚晚生怕自己做夢,大力地捏在自己大腿上,疼得她眼淚簌簌落了下來。


    是真的。


    不是夢!


    “林特助,去醫院!!”葉晚晚大力地拍打椅背,“快!!我們去醫院!”


    “他醒了!他真的醒了!”


    林席早在她的對話中猜到了,在她出聲之前,已經改了方向往醫院駛去。


    眼角不受控製地濕了起來,“太好了,少夫人,太好了!”


    “總裁他總算醒了,你這一年沒白熬。”


    “他要是知道你這一年這麽拚命,一定會感動得說不出話的。”


    葉晚晚掛了電話,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得飛快,整個人像活了過來一般,連血液都沸騰起來。


    她恨不得插上翅膀,現在就飛到冷之瑾身邊。


    “林特助,再開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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