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晚晚最終還是沒有坐上那趟飛機。


    她可以拒絕冷之瑾,但她拒絕不了冷母的苦苦哀求。


    因為冷母,是這破敗的婚姻裏,對她最好的人。


    以至於她到醫院後,冷母看著她的眼神,都帶著一種深深的愧疚。


    “對不起,晚晚……”


    “沒事的,媽。”葉晚晚扯唇笑了笑,“我晚幾天走也是一樣的。”


    她離開主意已決,不會再被冷之瑾困住自己。


    冷母啞了啞唇,最終什麽都沒說,“……謝謝。”


    葉家的人也跟著過來了,看見冷母擔憂的臉,葉母自然地搭上她的肩膀,“放心吧,之瑾會沒事的,你不要擔心。”


    冷母愧疚地看著她,“給你們家添麻煩了。”


    把葉家搞得雞飛狗跳,最後人家還不計前嫌地趕過來,冷母都覺得不好意思。


    “說這些做什麽?”葉母佯裝責怪,“我們是多少年的友情了,這麽客氣做什麽?”


    冷母感激地笑了一下,一切盡在不言中。


    葉晚晚換好了衣服,在護士的幫忙下,進了手術室。


    燈光微暗,冷之瑾就這樣坐在手術台上。


    臉色很白,唇瓣幾乎沒有血色,但瞳孔在見到葉晚晚的瞬間,亮得嚇人,“……晚晚。”


    他低唿。


    葉晚晚眼神始終平靜,語氣平平地問,“我迴來了。”


    “你可以接受手術了嗎?”


    公事公辦的語氣,就像在處理一件事情。


    冷之瑾十指不自覺地擰緊了床單,在她的眼神下,有種無地自容的愧疚感。


    他盡力壓下,啞著聲音問道,“你還會走嗎?”


    “會。”


    葉晚晚扯了扯唇,幾乎毫不猶豫。


    眼神帶著少許的嘲諷,似乎覺得冷之瑾問這個問題很可笑。


    意料之中的答案,冷之瑾苦笑一聲,“不能多留幾天嗎?”


    葉晚晚抬眸看他,“多留幾天有什麽意義嗎?”


    她的聲音不留情麵,“我過來隻是不想看見媽難過而已,而不是為了你。”


    “就算多留幾天,我還是要走的。”


    “你困不住我。”


    冷之瑾的心不知道是因為受傷,還是因為葉晚晚接近無情的話,抽搐似的疼。


    特別是對上她的眼睛,他總有種被淩遲的鈍痛感。


    “我沒有想困住你。”冷之瑾聲音低輕,“我隻是在想,我們之間……還沒有好好告過別,我不想你就這樣離開。”


    告別。


    葉晚晚眼中總算有了點波動,不解地望向他,他這意思,是打算放過自己了?


    她以為,他威脅自己迴來,是想重新綁住自己。


    葉晚晚警惕地望著冷之瑾,不知他這葫蘆裏又要賣什麽藥。


    “我們有告別的必要嗎?”葉晚晚反問道。


    她以為,兩人已經鬧到反目成仇的地步了。


    她曾經也想過跟他好聚好散的,隻是結局不盡人意罷了。


    好好告別這個詞在他們之間幾乎不可能。


    “你不是想離婚嗎?”


    冷之瑾被她眼中的防備刺痛,虛弱地扯開嘴角,“我們的關係還沒有結束幹淨,不是嗎?”


    “你留下來照顧我,直到我出院,我願意簽字,放你自由。”


    葉晚晚擰了擰眉,似乎在考慮冷之瑾的話的真實性。


    這完全不像他會說出來的話。


    前些天對她發了狠地報複,現在又心平氣和說放過她,怎麽想怎麽詭異。


    “你的目的是什麽?”


    葉晚晚不信他。


    就像是被騙多了的人,下意識地懷疑。


    哪怕他說的是真的,她也沒有相信他的勇氣。


    冷之瑾嘴角苦澀,“就當是為了公司吧。”


    “你也知道,早上的記者會我處理得不好,現在公司的風評很差,我需要你陪我演一出戲給外麵看。”


    “像普通夫妻一樣,假裝我們從未吵過架,可以嗎?”


    原來是這樣。


    葉晚晚早該想到的,除了公司,他不會有這種姿態。


    自己算什麽東西,怎麽可能讓他以性命威脅自己迴來。


    心中疑慮盡消,葉晚晚爽快地道,“好,我答應你。”


    “我會陪你演這最後一個場戲,也希望你遵守諾言,簽字離婚。”


    隻不過多留幾天,對她而言並沒有太多影響。


    見她答應,冷之瑾微微鬆了一口氣,“……謝謝。”


    葉晚晚別過頭,“不用謝,我們不過各取所需而已。”


    “現在你可以接受手術了嗎?”


    冷之瑾“嗯”了聲,“你去外麵等我。”


    葉晚晚沒應聲,但立刻轉過身子打開了門,走了出去,不一會兒,醫生跟護士重新進入手術室,“冷總,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冷之瑾收迴目送葉晚晚的目光,嘴角的苦澀更甚。


    她現在,甚至不想跟他待在一起。


    除了用公司這個借口,他已經找不到任何理由說服她。


    “開始吧。”


    冷之瑾神情轉為冷淡,仿佛即將進行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


    葉晚晚一出來,冷母就著急地迎上來,“怎麽樣,晚晚,阿瑾同意手術了嗎?”


    “同意了。”葉晚晚點了點頭,安慰道,“你放心吧,媽,有醫生在,他不會有事的。”


    冷母這才鬆了口氣,又對葉晚晚道了謝。


    葉笙笙直覺事情不簡單,走了上來問道,“他跟你說了什麽?”


    話落,所有人的目光落在葉晚晚身上。


    葉晚晚如實說道,“他要我留下來照顧他,直到他出院為止。”


    葉笙笙挑了挑眉,“你答應了?”


    “嗯。”葉晚晚沒打算瞞她,勾了勾嘴角如實說道,“他說現在公司的風評不好,要我陪他演一場夫妻情深的戲,平息今日記者會的風波。”


    “他出院後,會簽字跟我離婚。”


    葉笙笙微微瞪大了眼,“他真這麽說的?”


    “嗯。”葉晚晚點頭,垂著眼眸,“這樣挺好的。”


    正如冷之瑾所說,這或許是他們這場婚姻最好的告別。


    葉笙笙皺了皺眉頭,不相信冷之瑾會這麽爽快答應簽字,但是她又想不出其他理由。


    不過今天記者會確實鬧得挺大的,現在網上都在罵他是渣男。


    連帶著冷氏的股份都下了好幾個點。


    他會這樣做也無可厚非。


    “行吧。”葉笙笙懶得去想冷之瑾在想什麽,“既然他答應了,我不會讓他反悔的。”


    “明天我讓顧時慎把你們的離婚協議書拿過來。”


    “要是他不肯離,我們就不演。”


    實在不是她不相信冷之瑾的為人,而是這人心思十彎八繞的,實在難猜。


    他一天不簽名,她都難覺安心。


    “好。”葉晚晚沒意見。


    心想,她跟冷之瑾,這次終於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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