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笙笙身側的拳頭握得死緊,指甲陷進肉裏,她卻渾然不覺一般,下唇被她咬得破皮,鮮血沁了出來,與她蒼白的臉色形成強烈的對比。


    她以為,自己離開了煙城,葉晚晚跟冷之瑾婚姻會過得好一點。


    她以為,時間會衝淡過去的往事,冷之瑾會跟葉晚晚好好過日子的。


    但事實是,她錯了。


    冷之瑾對葉晚晚的態度,更像對她的一種報複。


    他以前明知道,她有多重視這個妹妹!


    折磨葉晚晚,就是要自己活在這種內疚之中。


    葉笙笙覺得自己真的很沒用。


    三年前,她明知冷之瑾是個瘋子,葉晚晚嫁給他是跳進火坑,但她卻阻止不了她!


    如果當初她勇敢一些,答應了冷之瑾的求婚,現在晚晚,是不是就可以過得幸福一些?


    今天這一切,都是她害的!


    她是替自己嫁過去報冷家的恩的!


    鋪天蓋地的內疚感幾乎要將葉笙笙淹沒。


    葉晚晚滿身的繃帶,就像隔空給了她一巴掌。


    她顧著追尋自己的幸福,卻犧牲了葉晚晚的人生!


    病房裏,葉母的啜泣聲一陣又一陣,多年前的窒息感卷土重來,葉笙笙連唿吸都透著疼。


    她沒有再反駁,也沒有再給冷之瑾打電話的意思,在病房裏站了很久,時圈轉了一圈又一圈,心中的怒火逐漸平息了下來。


    她的眼神出乎意料的平靜,身側的手五指漸漸鬆開,她動了動身子,轉身出了門。


    她覺得,這一切的鬧劇都該適可而止了。


    她招來的孽緣,該由她來承擔。


    出了醫院,陽光很大很刺眼,打在她身上,將她的臉色映得幾近透明。


    白紹霆正拎著早餐要迴去,看見葉笙笙失魂落魄的樣子,他加快腳步上前,“怎麽了?你是哪裏不舒服嗎?”


    葉笙笙抬起眼眸,漆黑的瞳孔裏,映著他俊朗溫潤的模樣。


    就像黑暗的一抹光,闖進了她黑暗的人生。


    眼底漸漸泛起霧氣,越來越濃,淚水將他的身影變得模糊不清。


    強忍的眼淚就像崩塌的堤壩,洶湧而出。


    葉笙笙摟過他的腰,將臉埋在他的胸膛之上,大哭了起來。


    撕心裂肺,如孩童一般的無助。


    她不是愛哭的人,哪怕被人綁架,她也可以做到臨危不亂,可是現在,看見白紹霆的這一刻,一直以來的堅強都沒有了,隻有無盡的脆弱,哭得讓人憐惜。


    白紹霆怔了一下,神情柔了下來,什麽也沒問,摟過她的身子,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溫柔又堅定。


    “有我在呢,別怕。”


    他越是溫柔,葉笙笙就哭得越兇,不一會兒,他的襯衫已經被她的眼淚弄濕了一大片。


    白紹霆從沒見過她這個樣子,心中既心疼又不安,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迅速離開他一樣。


    他將葉笙笙的身子摟緊了些,一遍一遍地安慰著。


    也不知哭了多久,葉笙笙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


    “紹霆。”


    葉笙笙從他胸膛撤開,隔開一步的距離,聲音還帶著剛哭完的沙啞。


    眼睛很紅,眼白充滿紅血絲,連眼底都是腫的,像核桃一樣。


    “嗯?”白紹霆溫柔地應道,手習慣性地幫她整理弄亂的長發,“我在。”


    “訂婚宴,取消了吧。”


    白紹霆的手頓了一下,隨後繼續手上的動作,“好。”


    “晚晚什麽時候出院,我們再辦。”


    “不是。”葉笙笙抬眸看他,黑白分明的眼裏,透著決絕,“我是說,我們分手吧。”


    白紹霆唿吸一窒,眼眸從她發上落下,一寸一寸地落在她臉上。


    他手指微曲,無聲抿直了嘴角,“為什麽?”


    葉笙笙沒什麽表情,“你已經猜到了,不是嗎?”


    他一直是聰明的,對她的過往也了如指掌。


    她跟冷之瑾的事情,他向來都很清楚。


    “為了你妹妹,你要放棄我嗎?”他臉上溫潤的笑意消失不見,立體的五官上透著冷意,“笙笙,我不喜歡這樣的玩笑。”


    葉笙笙認真地打量著他,從他的眉眼,到下頜,認真又虔誠。


    她想,她再也不會再遇到像他這般與她靈魂契合的人。


    她沒說出口的話,他都懂。


    “你知道我沒有開玩笑的。”葉笙笙心口劃過一抹疼,“我是認真的,前所未有的認真。”


    “晚晚會變成這樣,全都是因為我,冷之瑾就是想報複我,我就是他們婚姻的一根刺,有我在,晚晚永遠都不會幸福的。”


    “我不想再看她綁在這段婚姻了,我要讓他們離婚!”


    “離婚?”白紹霆捏緊了拳頭,“這隻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


    “你自作主張要拆散他們,那你想過你妹妹想離婚嗎?她想從這婚姻裏出來嗎?”


    “她的路,你有什麽資格替她做選擇?”


    “別裝偉大了,這世上不是所有事你都能處理的。”


    白紹霆語氣不重,但葉笙笙知道他生氣了。


    他向來喜怒不形於色。


    “那又怎樣?”葉笙笙態度堅決,“我不會眼睜睜看著她在這婚姻裏消磨自己的,哪怕晚晚會恨我,我也不會再讓她留在冷之瑾身邊。”


    “他根本就不配她的愛。”


    “那我呢!”白紹霆嗓音低沉,“你隻考慮過你妹妹,那你考慮過我們沒有?”


    “那我們以前算什麽?經曆這麽多算什麽?還是說,要你眼裏,我就是隨意丟棄的存在?”


    “對不起……”


    除了道歉,葉笙笙已經不知道能說什麽了。


    她也很痛苦,但是她已經沒有辦法了。


    她做不到無視葉晚晚的痛苦,跟他結婚。


    她已經錯了一次,不能再錯一次。


    白紹霆隻覺得心髒處鈍疼得厲害,但他最終什麽都沒表現出來。


    臉色平淡得仿佛被甩的不是他。


    隻是,他手背上暴露的青筋暴露出他內心的不平靜。


    “好。”


    白紹霆臉色陰戾,“既然你都決定了,我再糾纏下去也挺沒意思的。”


    “葉笙笙,如你所願,我們分手。”


    葉笙笙以為自己做好了準備,但是當他同意那一刻,靈魂像被抽走了一般,內心像穿了一個洞,寒冷的風唿唿地往裏灌。


    白紹霆沒再看她,似乎永遠都不會再看她了。


    將手裏的早餐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頭也不迴地離開了。


    葉笙笙咬著牙,忍著追上去的衝動,轉過頭,背對他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她想,沒有愛情,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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