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聖上仁孝,夜至仁壽宮見聖母皇太後泣淚,召太後左右侍從相詢,始知太後深宮之中亦聞鳳香蘭俠骨柔腸,境遇坎坷,太後感懷身世,夙夜不寐。


    有人便出主意,以聖母皇太後的諭旨將鳳香蘭從五城兵馬司大牢提出來,羈押在皇家尼庵慈雲庵,太後便服偶去探視一次,竟對鳳香蘭的風采大為折服。


    鳳香蘭向尊貴的太後娘娘自陳如何在兵荒馬亂中苟且偷生,又如何棲棲遑遑作為戰俘被千裏押解到帝京,說到動情處,太後迴憶起自己以西南夷貴女之身,一遭淪為戰俘,受盡苦楚押解進京充作浣衣局宮人的陳年往事,不禁潸然淚下。


    鳳香蘭控訴孫仰先誘騙土達婦女赴宴,從而縱容軍士奸淫土達婦女,以此逼已反正的鳳四出走,雖時日久遠,仍悲傷到昏厥。


    太後聞言勃然大怒,素以貞靜柔謹著稱的娘娘,切齒道:“孫仰先這樣的驕兵悍將,聚九州之鐵不能鑄其錯者。”


    遂請聖上下旨意,將鳳香蘭刺孫一案,交由刑部審理。


    輿情隨之而變,鳳香蘭刺孫既是義舉,孫仰先死有餘辜,況且他早就有惡名,所以朝廷才讓他戴罪在南京閑居,征召孫仰先的元輔大人,知人不明,大是大非不分,怕是難當大任。


    元輔一係應對失據,一步落後,步步受製,言官數人上書要求元輔請辭以保全清正的官箴,都是老狐狸,誰會把名聲看得比實質還重,元輔便召了幾個得意門生四處活動,不料,察院那幫人硬是死死咬住了不鬆口。


    直到伯父想起王恆寫給他的信中所提起的那句“踏雪山莊的客人,將從直沽寨上岸進京。”將此信息告知元輔大人。


    元輔一係早在九月初收到天字乙號傳來這句話,但主管此事的羅官人在吳江被沈君征所害的信息並沒有傳出來,他們竟未猜出消息的原委來。


    經由伯父提點,元輔一係如夢方醒,馬上嗅出了鳳香蘭刺孫案的不同尋常之處。


    鳳香蘭刺孫之後,應當由順天府緝拿歸案,大將軍府邸西側的關帝廟甚是偏僻,為何五城兵馬司的官差出事不久就將她帶走?


    鳳香蘭的那把法蘭西燧發槍,據她自稱是從南澳傳教士處買來,朝廷對傳教士東來有名額登記製度,她所說的保羅教士並未見諸目錄。


    並且,經調查發現,踏雪山莊主人,在野的吳江周相國,這段時間在帝京的動作大得驚人,總共在帝京幾大銀號匯入紋銀二十萬兩之巨。


    六部科道得他金賄的不在少數,對元輔一係抵瑕蹈隙,朝野間漸漸傳出一種風向,吳江周相國不肯出,將如蒼生何?


    承乾宮貴妃一人獨得兩萬兩,司禮太監秉筆太監各有分潤。


    新任吳江知縣熊令密報周相國在家督造樓船一座,樹大纛,上麵繡著“東山再召”四個大字,賽江神,酣飲彌月,隻等朝廷征召就要上京。


    元輔大人精心布局應對,不久,聖上幸貴妃,見貴妃繡鞋精巧,舉而視之,有細書一行字:臣周玉蠅恭進。


    聖上不悅,由是薄周相國,周相國再度為相的希望破滅。


    兩個陣營攻守易勢,未幾刑部審理鳳香蘭刺孫案有了結果,刑部判決鳳香蘭為父報仇,孝烈可嘉,又有自首情節,雖謀殺證據確鑿,法外開恩判處徒刑七年,可交金放還。


    鳳香蘭自請於京郊白雲庵出家,為太後娘娘祈福,太後本想將她放歸,見她執意甚堅,便從她所願。


    王恆讀到這裏,胸中升起一股幽晦不明的情緒,迴到新宅,將伯父來信拿給小才看。


    小才看後,切中肯綮道:“孫仰先死了,朝廷派誰人去遼東?”


    王恆道:“張先生看邸報,說朝廷啟用的是世代鎮守遼東的李家。”


    倆人同時升起不太妙的感覺,對遼東局勢擔憂不已,遠處風雷湧動,天地一片肅殺蕭瑟。


    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若有女人,為女百惡之所逼惱,極生厭離,願舍女身,聞我名已,一切皆得轉女成男,具丈夫相,乃至證得無上菩提。


    《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


    (本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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