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愛」字像是隱形的重錘,生狠地敲在桉樹脆弱的脊骨上。她壓根都沒想,就極大反應地說:「我怎麽可能愛他?」


    像是早就料到會有這番迴答,蘇婥依舊是不變淡笑。


    她沒在這個死坑裏和桉樹周旋,隻是換了種勉強能感同身受的方式,給她一次好心的提醒:「舞會前試禮裙那晚,還記得問過我什麽問題?」


    時間不久,桉樹當然還記得,「我一直沒看懂,蘇世麗能力比不上程珈書,麵容比不上魏酈,麵對程控又不是能與之匹敵的身份,程控為什麽這麽多年都沒動她?還任由她在程家張牙舞爪犯蠢?」


    蘇婥淡聲迴她:「留下蘇世麗,那是程控最後那點良心未泯。」


    「什麽意思?」桉樹沒跟得上思路。


    「你也說,你不符合程控選人的條件,為什麽他兩年前會在夜/總/會這麽多人裏選擇帶走你。」蘇婥的語氣很輕,像是隻不過是在陳述一件小事。


    桉樹第一次見她這麽柔和的一麵。


    接下來,蘇婥給她答案:「那是因為程控隻喜歡帶走和他過往經歷相像的人。他為人處世太極端,隻培養骨子裏能讓他看到自己的人。」


    「恰巧,徐照是,你也是。」


    桉樹聽得皺眉,「難道不是因為我和徐照有關,所以帶走我嗎?」


    「怎麽可能?」蘇婥被這話逗笑,「如果你覺得一個你就能讓他拿捏住徐照,過去兩年徐照的『銷聲匿跡』還不能夠證明這點的悖論嗎?」


    「他既然帶走你,就是要培養你。」


    「那為什麽這次徐照和他談條件,他能眼也不眨地就同意?」桉樹覺得這邊邏輯不通,「他既然要培養我,就該反對不是嗎?」


    蘇婥手上已經拿到北運碼頭的總鑰匙,顯然,桉樹兩年的培訓不敵這把鑰匙,但她沒說鑰匙的事,「兩年太短了,培養隨時可以放棄。」


    桉樹迴想到蘇婥剛才話裏「良心未泯」的用詞,好奇問:「那蘇世麗呢?他的良心未泯是什麽意思?」


    夜風漸漸泛涼,樹影婆娑照在露台邊緣,蘇婥的話融在風中,莫名少了幾分溫暖,「你和徐照早就認識了對吧。」


    「沙沙」聲搖晃在耳畔,桉樹臉上的神色滯頓。


    她儼然沒想到蘇婥會說這句話,好一會之後,才抵禦心漸起地說:「你怎麽知道的?」


    蘇婥雙手抬了下,是友好的意思,「你不用擔心,我知道,不代表我會逢人就說。」


    就因為桉樹沒否認她和徐照的多年相識,蘇婥才有機會說:「徐照在被程控領養之前,過往經歷顯示他有程珈書這個姐姐,但他們並不生活在一起,反倒他生活在桉家,和你成兄妹之係,我說的對嗎?」


    幾句話,像是瞬間戳中桉樹的軟肋,她那點引以為傲的活潑在此夜下都無端靜默暗光。她不知想到什麽,低下頭,淡淡地說:「原來,你都知道。」


    這話是神傷的,但蘇婥沒陪她一起傷感。


    她說這些,並不是想提醒桉樹,你們曾經是青梅竹馬般的關係,現在卻搞成這樣,像不像是造化弄人?


    至始至終,蘇婥的言辭隻是為了印證「良心未泯」,桉家後來出事,桉樹成為孤兒的事,她同樣沒再提起。


    「程控是個孤兒,所以底下所有人都是孤兒。」她說,「而蘇世麗為什麽無論做什麽,程控都不會拿她開罪,那是因為他們的關係和曾經的你們很像。」


    這話說得太明白了。


    桉樹懂了。


    過去的程控無權無勢,小時候是蘇世麗的家庭收養了他。


    隻是好景不長,蘇世麗變得無依無靠,她身邊隻有程控這一個人,也就隻能依靠他。


    程控作惡多端,但他最後保留著當年收養之恩的「良心」,現在還把蘇世麗留在身邊。如此說來,仁至義盡。


    「所以因為收養,蘇世麗有永遠留在程家的機會?」桉樹不由感嘆,「人的善惡真是難分。」


    「難分嗎?」蘇婥想到程控要她去拿藥貨這件事,就笑了,「我看未必了。」


    桉樹不解看她。


    蘇婥隻說一點:「如果隻因為一個收養之恩留下蘇世麗就把程控歸類為善,那這個世界上善人太多了。本來就沒有絕對的善人,也沒有絕對的惡人。」


    這話乍一聽像是在為程控開脫,但蘇婥下一句話才是重點:「程控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是他這輩子就算血債血償,都還不了的。用『善』來形容他,是對善這個字的侮辱,他不配。他作惡,就隻配活在地獄。」


    桉樹沒想到蘇婥會用這麽憤恨的語調描述程控。


    這遠比她能想像的超出太多,是她難以理解的。


    蘇婥也不需要她理解,隻說:「如果你還想知道魏酈於程控而言的身份,我就無可奉告了。」


    因為與桉樹無關,所以她沒必要知道。


    而魏酈真正關聯的人,知道的人隻有程控和蘇婥。魏酈關聯蘇瓊,所以地位得保。


    桉樹也自知點到即止的道理,便沒多問。


    她笑了笑,自發一句話轉移話題:「說實話,我沒想過你會是祁硯的人。」


    蘇婥扯了扯唇,抬睫看她,「怎麽說?」


    桉樹難得老實巴交地說:「徐照說過,祁硯身邊的是個美人。」


    這話一出,氣氛陡然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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