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走進山腰的雲霧中,便莫凡到身後傳來片驟急如雨的馬蹄聲與狂傲的嘶喊聲。


    這輩子隻有一件悲慘的事發生在他身上,便是他出現滿月之時, 村莊遭遇了一群馬匪的屠殺。


    村莊火光衝天,熱量翻滾,淒慘悲涼的求饒聲驚醒了山林中的野獸。


    越來越多的村民倒在了血泊中,紅色染了大地,腥味彌漫於空,悍匪們聞之更興奮,手起刀落便收割了一條人命。


    有匪衝入房屋,搶取財物的同時穢念驟起,幹了……


    莫凡看著淒慘一幕,他知道自己身在迴憶虛幻世界中,並沒有出手阻止這場惡行。


    那年,他才滿月並沒有記憶,甚至連父母的印象都沒有,隻有那奇妙的血緣之情。


    他看到了一對神似自己的夫婦,一個年輕婦人緊抱嬰兒在胸前,嬰兒並沒有因周圍的吵鬧聲而嚇哭。


    一個年輕壯漢雙手微顫握著鐵叉勇敢地站在婦人麵前,眼神堅定,開口道:“錢財你們盡管拿出,不要傷人命。”


    可失去了人性的惡匪怎麽會聽取他的話,早已盯上了他旁邊的美婦人,舉槍就要將這壯漢刺死。


    莫凡雖然明知這是虛幻的世界,對父母也沒有情感,但他還是忍不住選擇出手了。


    僅是一個眼神,那些暴匪便倒地而亡。


    “你是何人,敢多管閑事。”馬匪首領怒目而斥,以為自己的手下是中了暗器而亡。


    其他匪徒聽到自己老大的暴喝聲,不由轉頭望向他觀看,一時略顯安靜。


    “局外人。”莫凡淡淡開口。


    首領不知他所雲,恐嚇道:“趕緊滾,饒你一命。”


    他不想多事,免得節外生枝。


    莫凡懶得跟他們廢話,隨便一揮手,靈力化成數十根細線疾射出去,所過之處必有一匪倒地,成為一具冰人,緊接化成粉碎。


    隻是數息,所有馬匪皆斃。


    幸存的村民一陣驚愣,村長率先跪地感謝才驚醒他們,紛紛跪下拜謝。


    “感謝仙人的救命之恩。”


    “仙人萬歲。”


    ……


    暗處的中年人對莫凡的行為很疑惑,為什麽他明明看清了這世界是虛幻還要出手,隻要對虛幻世界幹 預那就過不了關,會越陷越深,有可能永遠沉淪於那虛幻世界而出不來。


    以他在玄天殿第二層的表現,不可能會被眼前的虛幻所迷惑。


    中年人的心情真是如海浪般高低起伏,操碎了心。


    莫凡成了清河村的救命恩人,是他們心中尊敬的仙人。


    老村長令人騰出一間小院讓仙人獨居,這可將會成為清河村至上的光輝榮耀。


    莫凡與年輕夫婦提了一個小要求,讓他們的孩子留下他的屋內過夜。


    婦人經過壯漢的勸說,猶豫再三才肯將孩子留下。


    莫凡看著搖籃的嬰兒,暗想,【這便是幼年的自己,極陰體質已經顯露,如果沒有師傅的封印,自己這生便是短命鬼了。】


    兩根手指輕輕捏了嬰兒的臉蛋,非常軟和,卻有一股冰意。


    他想以靈力壓製嬰兒體內的寒氣,又突然止手。


    第二天,村民已經從昨晚失去親人的悲痛走了出來,開始忙碌今天的活計,仿佛這是件稀鬆平常的事。


    即使再忙,他們也不會忘記給恩人送上最好的食物。


    清河村每家每房還算富裕,自給自足,肉食都是來自山林的野獸,或者河裏的魚。


    時間如梭,晃眼十年已過。


    當初的嬰兒已經成了調皮的小孩,盡管他弱不禁風,常年病秧秧,也成為了孩子頭,打架勇猛,力氣大於常人。


    這十年,莫凡一直居住在清河村,難得清靜,可在這虛幻世界修煉感悟《三生輪迴經》。


    如果中年人知道他有這想法,會直唿見鬼了!


    村民漸漸與他相熟後,熱絡了起來,隔三差五就會領著孩子前來,想聽妖魔鬼怪的故事。他們也想莫凡收自己孩子為徒,授予幾門仙法,將來不再擔憂遇到惡匪,更不愁獵狩到野獸。


    但他以這群孩子與仙無緣而拒絕,漸而久之,再沒人提這事。


    連莫凡那小子與他最為親近都沒能學得仙法,自然相信了他的話。


    “仙人,仙人,在嗎?”


    瘦弱的小莫凡推開院門急匆匆喊道,赤著雙腳,粗布衣上打滿了布丁,幹幹淨淨。


    坐於炕上的莫凡睜開眼睛,就看到小孩沒禮貌的衝了進來。


    “小莫凡,找本仙有何事。”莫凡笑著說,很怪異的感覺,與年幼的自己對答。


    “仙人,我想學仙法。”小莫凡神情很認真地道。


    “哦?學仙法可遇到鬼,你不怕嗎?”莫凡道。


    “啊?”


    小莫凡身體一顫,嚇了個哆嗦,不自覺地往莫凡靠去。


    “哈哈!”莫凡朗笑。


    這確實是自己,同樣的毛病。


    小莫凡頓時明白自己被仙人戲弄了,嘟噥著嘴道:“仙人也會騙人。”


    “會見到鬼確實沒有騙你,隻是你暫時與仙無緣,再等等吧。”


    “要等多久啊?”小莫凡興奮地問道。


    莫凡故作玄虛掐弄著手指,緩緩地道:“三十八年後。”


    小莫凡先是激動後是喪氣,他算了好一會才知道三十八年後自己多少歲了,都已四十八歲,上半身躺在了棺材中。


    他垂頭喪氣地離開了,但心中還抱有一絲絲期待。


    清河村偶爾就會來一批馬匪,都被莫凡給趕跑。清河村有仙人一事慢慢地就在百裏範圍內傳開,再沒有悍匪敢來搶奪財物。


    村民在時間的消磨下生老病死,也有新的生命降臨。


    轉眼,三十八年過去了。


    小莫凡已經四十八歲,一年前他的父親病死,他的母親相繼病倒,臥榻一年,終要與世訣別了。


    他跪在床前想痛哭,發現此時眼淚幹涸了似的,沒能流出一滴。


    活了四十八年,他沒流過一滴淚。


    “凡兒……唉,娘的……最大心病就是你沒娶媳婦,叫我怎麽放心……離開。”病床的老婦人麵容憔悴,虛弱無血氣。


    “娘,仙人說要帶我修仙,我不想娶媳婦。”小莫凡緊緊握住老婦人枯槁的手掌說道。


    在修煉的莫凡睜開眼,喃喃自語道:“時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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