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雪堂


    郢敏此刻站在昊雪堂門前,水娘子和蕭小娘分立在她兩側。


    她大聲地對門外的眾人宣布“各位昊雪堂的客人我們都送鮮花一支,不管消費多少!所以,今天大家可能會辛苦些,月底,給大家漲工錢!”


    頓時,掌聲雷動,眾人紛紛叫好!


    蕭小娘微笑著加了一句,“就算不漲工錢咱們也會賣力幹活的!是不是?”


    “是,是,對!”桃紅,小晚異口同聲迴應。


    “咱們說好了,要一起應對敵人!不管她用什麽毒計,我們都能解決。”蕭小娘不甘心繼續說。


    水娘子積極附和,“所以咱們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保證昊雪堂順利運轉!”


    蕭小娘轉身看著郢敏,加了一句,“還有物品和原料,也絕對不能讓她靠近。”


    郢敏微笑且讚同的對她點點頭。


    小晚生怕落下,立刻上去獻計,“小姐放心,我已經找了幾個靠得住的夥計專門看住庫房。”


    桃紅也站出來提議,“夫人,我覺得應該再雇一個護院看住大堂!”


    郢敏點頭答應,“好!還是大家想的周到!我們小心些總是沒錯的。好,那大家開始忙吧。”


    “是!”


    “好!”眾人紛紛答應,各自為皇商大會努力去了。


    昊雪堂從此門庭若市,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


    龍夔奉命躲在暗處觀察著昊雪堂的一舉一動。阿正也同樣躲在暗處不放過這裏的蛛絲馬跡。


    突然,一日,水娘子從外麵迴來,正要進昊雪堂大門時,一個人突然衝了出來,一把拉住水娘子的手,大叫,“清清!清清!別生氣了,清清!”水娘子定睛一看,原來,此人是糾纏水娘子的錢一明!


    “你鬆開!”水娘子厭惡的甩手想掙脫他。


    錢一明死死抓著她,不肯鬆手,“清清,跟我迴去吧!清清,你聽我解釋啊。”


    “你鬆開!”水娘子用力一甩,終於擺脫了他,頭也不迴地進了昊雪堂。


    錢一明不顧臉麵站在門口大聲叫嚷,“清清,我還會來找你的!清清!”


    這一切都落在了躲在暗處的龍夔眼中,他怒不可遏的轉身離開。


    錢一明正在街上走著,突然,被人抓住衣領,連拉帶扯拽到一個無人的小巷子裏,不由分說,對他就是一頓瘋狂的暴揍!


    一頓毆打之下,他被人用自己的腰帶緊緊勒住了喉嚨,趕緊求饒,“大俠!饒命!大俠!饒命…你要什麽我都給你!大俠!”


    龍夔又勒緊了他的脖頸,咬牙切齒的問道,“說!你剛才為何跟昊雪堂的水娘子糾纏不清?”


    錢一明立刻狡辯,“我,我沒有糾纏她!我跟清清認識。”


    他眉頭緊皺,手上分毫不卸力氣“清清?”


    “對!”


    “你為何這麽叫她?”龍夔更加用力勒他脖子。


    錢一明跪在地上快被他勒死了,太陽穴青筋凸起,血管噴張,眼看就要奄奄一息。


    龍夔甩開他,將他推倒在地。


    “大俠,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饒了我!我給你做牛做馬!”他跪地求饒,不停地磕頭!“大俠,求你放過我!我再也不敢了!”


    龍夔瞪著眼睛看著他。“滾!別再讓我看到你!”


    “好,好!”錢一明一疊連聲,如獲大赦!“我滾,我滾!”連滾帶爬的落荒而逃。


    ——————————————


    龍夔失魂落魄地迴到縣衙,蕭魏看到他叫住了他,“龍夔!”


    聽到蕭魏的聲音,他立刻停下了腳步。


    “不是讓你跟著夫人嗎?怎麽迴來了?”蕭魏不解看著他,感覺他眼神迷離,有些不對勁。


    “夫人很安全。”他冷然的迴稟。


    蕭魏聽他這麽說放心了下來。


    龍夔接著說,“我有一個情況要匯報。”


    蕭魏不由地猜測,“是也有探子跟著夫人?”


    “將軍為何會知道?”龍夔不解。


    蕭魏歎了口氣,往前走,“今天早上我出門,也被探子跟了,我在街上逛了一圈兒就迴來了。估計這會兒探子還沒走呢!”


    “竟然有人跟蹤將軍和夫人。我現在就把他們抓迴來!”龍夔轉身就要去抓人!


    “迴來!此事應該是邢戾克或者雪琪看出了我與夫人關係不和,這才派了探子!”蕭魏不想打草驚蛇。


    “那將軍打算如何處置?”


    “既然他們想看,便讓他們看個夠!”蕭魏看著遠方,心裏已經有了打算。


    ——————————————


    郢敏和東方旭二人款款走進歸海一刀郢磬天的書房,如同一對天造地設的壁人。


    室內端坐著兩個人。


    一個是郢磬天,一個居然是蕭魏!


    蕭魏一身素衣,墨竹點綴,頭戴玉冠,遠遠看著真是一介翩翩公子,模樣玉樹臨風,風流倜儻。此刻,他手握香茗,冷著神情凝望著進來的兩個人。


    郢敏詫異的看著蕭魏,走到她爹的身邊,問詢,“他怎麽來了?”


    “蕭大人說這兩天有探子在跟蹤你們!恐怕是有人在查你們夫妻不和的事兒。”郢磬天對女兒毫不隱瞞,據實以告。


    “探子?”郢敏不解。


    東方旭倒十分清楚,“最近我也發現在路上有黑衣人窺探。這個事情我會查清楚的。”他為了安撫郢敏緊張的情緒,趕緊撫慰。


    “此次皇商大會的轉運使乃是邢戾克,此人在朝中素來與我不合。而且,不知為何,雪琪也迴到了沿海,還成了郡主。”


    “你的意思是,這探子是邢戾克派來的?”郢敏推測的說。


    蕭魏立刻肯定地迴答,“是的!”


    郢敏沒想到他迴答的這麽迅速和幹脆,反而倒有點不知所措了。畢竟,倆人還有父輩的血海深仇,她不想和他更進一步關係。


    於是,她低下頭,不再多說什麽。


    蕭魏也不勉強她,看到她的尷尬,轉頭對著郢磬天說道,“郢敏有二品誥命的封號,如果被皇上知道,我倆夫妻不和,對我和她都是重罪。所以,我此次前來是希望能演一出戲,”他看著郢敏,“陪我迴縣衙暫住幾天!”


    東方旭緊張的看著她,郢敏卻看著父親。


    郢磬天看著女兒也不想她有事,沉默不語。意思一切交給她抉擇。


    “迴縣衙就不必了吧?畢竟,畢竟我已經出來了,哪有再迴去的道理。”郢敏不想迴去,不想再麵對從前痛苦絕望的一切。


    蕭魏下定決心般的對歸海一刀說,“在皇商大會結束之後,我保證會遠離郢敏!”


    眾人都沒想到他會這麽說,默默看著他。


    “還請諸位考慮一下。”話音落下,他舉杯喝了一口香茶。


    郢磬天也知道此事關係重大,一不小心就是性命攸關,他看看郢敏,還是覺得郢敏性命更重要。


    “哦,既然這樣,為了敏兒的安全,我同意你帶她迴縣衙暫住!”


    “爹!”


    “敏兒,爹自有分寸!但是你不能以他誥命夫人的身份控製她一輩子。”郢磬天不放心的對蕭魏說道。


    “先生說的是!”蕭魏心中戚戚。


    “皇商大會結束,你必須通告白初瑤的死訊!”


    “這樣,敏兒才能徹底脫身!”


    郢敏有些依依不舍的看著蕭魏。真要是宣告了,他倆此生再無可能了。


    蕭魏沉聲低頭,“好!”


    “就按郢先生說的辦!”


    “桃紅,小晚,替小姐收拾行李!”郢磬天命令道。


    “是!”二人行禮離開。


    蕭魏見事情已經說完,起身就要離開,郢敏叫住他,“蕭魏,既然我們是演戲給外人看,那我們之間的事……我希望我們都有分寸。也希望你不要過多的幹預我。”


    蕭魏麵無表情,也不看她,淩然沉聲道“好!我絕不幹預。”


    郢敏再無二話。


    蕭魏告辭,“郢先生,東方幫主……郢小姐……我在外麵等你。”


    說完,他一個人先行離開了。


    見他出去了,郢磬天歎了一口氣,走到郢敏身旁,“迴到縣衙一定要小心啊!”


    東方旭緊張的看著她。


    “嗯,我知道,爹!”郢敏乖巧地點點頭。


    ——————————————


    邢戾克迴到驛站,見到等待他的阿正,阿正見到他迴來,趕緊上前迴稟。


    “澤蘭郡主這幾日忙著裝修店鋪,選工人,跟各路商號老板交際。”


    “她沒有去見過蕭魏嗎?”他慢慢的往書房走著。


    阿正跟著他亦步亦趨,湊前低聲道,“一次都沒有。”


    邢戾克雙手抱胸,點點頭“做事很有分寸,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還有,白初瑤之前確實住在歸海號,不過昨晚蕭魏帶著禮物去了歸海號,把她接迴縣衙住了。盯梢的探子說好像是蕭魏之前不老實惹毛了白初瑤,不過昨晚兩人已經和好了。”


    “大人,咱們還要繼續盯著嗎?”


    “若是蕭魏繼續不老實,惹的誥命夫人鬧和離,醜聞一出我立馬參他一本。”邢戾克一臉殺氣,惡狠狠的說。


    “是!”阿正唯命是從的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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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街


    蕭魏走在前麵,郢敏跟在他身後。二人緩緩步行。


    “謝謝你啊,上街來陪我演這出戲。”蕭魏迴頭看她。


    郢敏扯了一下嘴角,什麽都沒說,但是,氣氛十分和諧,少了很多之前的緊張氣氛。


    街道上路人如織,郢敏眼神好,立刻看到了一個人。


    她趕緊上前挽了蕭魏的胳膊,低聲說道,“他們在前麵。”


    蕭魏立刻了然於心。看看前方人群,又拍了拍她的手,配合她。


    “夫君,你看啊,皇商大會真的是帶動市場競爭。糖葫蘆都比原來大。哎,你這糖葫蘆怎麽賣呀?”


    “三文錢一串兒。”賣家放下沉重的支架,開始做生意。


    “要一串!”她懟懟蕭魏,“三文錢!”


    蕭魏二話不說直接付錢,“我們要一串。”


    “好,您挑。”


    “選哪一串兒,夫人?”


    二人像夫妻一般認真選起了冰糖葫蘆。


    “我挑一個……這個!”郢敏一指其中的一個。


    “好!”他摘下糖葫蘆遞給她。


    “謝謝啊!”郢敏衝著店家說道,接過他手裏的糖葫蘆。


    “你看這糖裹的也比之前多了。”郢敏正開心著說,突然,蕭魏上去就是一口,毫不客氣吃了最大,最上麵的那顆冰糖葫蘆!


    “哎,我還沒吃呢,你要吃自己買一串兒嗎?”郢敏裝作不滿!


    “但是我就想吃夫人手上這一串。”他故作甜蜜。


    “哎呀,討厭,大庭廣眾之下的。你吃了我還怎麽吃啊?”郢敏臉上紅霞蔓延到耳根。


    “我不管!”他又厚顏無恥的毫不在意。還一邊吃,一邊開心地搖著頭!


    郢敏伸手去撥他嘴角粘的糖稀,一臉笑著寵溺,“真惡心!”


    她拉過他的手,將糖葫蘆塞到他手裏。“你自己拿著吃吧,我不想吃了。我迴昊雪堂了!”


    “那我陪你啊!反正也不遠!”蕭魏跟上她。


    “我不用你陪。”


    “我陪你!”


    “你不要離我這麽近嗎!”


    “就纏你!”


    “你別跟著我!”


    “我就跟著你!”


    “別老黏著我了!”


    “就是要黏著你!”


    郢敏轉頭,“呀,邢大人!”


    蕭魏見到邢戾克立刻正經嚴肅了起來。


    邢大人一舉手,“蕭大人,蕭夫人!”


    郢敏笑意盈盈,“哎呀,這麽巧,你也來逛街呀。”


    “我可沒有二位這閑情雅致。我是來看看集市的秩序。”


    “哎呀,這樣就顯得我沒在辦差了!”蕭魏故意說道。


    “啊?”郢敏裝懵懂。


    “夫人,要不然委屈你,先迴昊雪堂,我今天答應你的釵子等我忙完了給你買!”


    “那是限量的,我看了好久的。萬一被別人買走了怎麽辦?”


    “那我給你買三個怎麽樣?”


    “不行,你說話不算話。”


    小兩口的小情趣已經讓邢戾克實在看不下去了。


    “我算話,我買三個嘛。”


    “你給我買嘛!你答應我的!你怎麽就說話不算話了?我今天好不容易過來一趟。你就不陪我,你這樣……”


    邢戾克出言製止,“蕭大人你就陪著蕭夫人吧!我隻是隨便巡查一下,不需要陪同。”


    “哦……邢大人”蕭魏衝他豎了個大拇指!


    “謝了啊!”


    “那邢大人,我就先借我的夫君用一下啊。謝謝啦!嘿,走吧!”郢敏開心的拉著他的胳膊就走了。


    離開後,走的遠了些,蕭魏忐忑的問她,“那現在去買釵子?”


    郢敏一臉木然,聲音低沉,“不用了!”


    “戲演完,我就迴昊雪堂去了。”


    “我送你去吧,反正也不遠。”


    郢敏迴頭看了看遠處,他們已經人影全無。


    她撒開手,歎了口氣,“他們走了,應該不會跟著了。我自己迴去就好。”說完離開了。


    留下蕭魏一人在原地看著手裏的一根冰糖葫蘆。


    ——————————————


    深夜 縣衙


    郢敏一個人在園中禹禹獨行。


    而此刻,蕭魏一人站在梅花樹下,看著手裏的兩個黑白色棋子,驀然迴首,黯然神傷。


    郢敏看著縣衙裏的一草一木還是原來的模樣,可是,人已經再無可能迴到從前。


    真真應了那句詩:“重過閶門萬事非,同來何事不同歸? 梧桐半死清霜後,白頭鴛鴦失伴飛。 原上草,露初曦,舊棲新壟兩依依。 空床臥聽南窗雨,誰複挑燈夜補衣。”


    郢敏抬頭看向朗朗星空,屋簷下一盞燈光,遠處崇山峻嶺,月色如鉤,身邊無人相伴,給人感覺越發清冷。


    隨著腳步走到梅花樹前,卻撞見了蕭魏。


    兩人詫異,異口同聲又默契十足的問對方,“你也在?”


    郢敏想躲開他,剛要抬腳離開,可,猶豫了一下,看著他,走過來說道,“我在船上住習慣了,過來反而睡不著。”也沒在避諱,席地而坐。


    蕭魏歎了口氣,在她不遠處也坐了下來。“這次迴來,我也有點兒不太習慣了。”


    郢敏點點頭,感覺他在往外推自己,“那我明天走就好了。”


    “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你這次人迴來了,但咱們相處的方式卻和往常不一樣了,有點不太適應。”蕭魏黯然神傷的看著她,可她一見他,他卻眼神閃躲。


    梅花樹下郢敏也歎了口氣,她又怎麽不懂他的感覺,自己也不適應現在疏離的感覺,實在讓人傷懷。明明曾經那麽親密到要結婚了,卻在大婚當夜出了事。如今,卻連陌生人都不如了似的。


    “我記得你之前跟我說過,天上那個最亮的叫參宿!我沒記錯吧?”


    郢敏沒想到,自己說的話他居然都還記得?“沒記錯,沒想到你還記得。我記得我們第一次看星星。是在來沿海的路上。”


    蕭魏苦笑,“想要忘記過去,也沒那麽容易吧?”


    她點點頭,“不管是我們的過去,還是父輩的過去。我們都沒辦法逃離。記得當時我還跟你說過。除了一顆叫參宿的星星,還有一顆叫做商宿。這兩個星星此出彼沒,永不相見,這就是他們的宿命!”


    蕭魏看著手裏的兩個棋子,分別兩地,用手將它倆推到了一起。


    “是嗎?但,如果我是那顆商宿,就算我再也不會發光,我也會拚盡全力,去見一見這顆參宿。”蕭魏眼含淚光看著心愛的人。


    郢敏低頭,半響抬起頭,眼底泛紅,“又有什麽意義?”她站起來問道。


    “這兩個星星本來隔的就很遠,很遠,很遠。就算是相見了,也沒有辦法靠近。倒不如就在自己運行的軌道裏互不打擾,這就是最好的選擇。”


    蕭魏起身,嘴角扯了一下,冷冷道,“你說得對,有些距離就是命中注定,誰都克服不了,我困了,睡吧!”


    郢敏微微牽動唇角,“嗯,睡吧!”


    二人轉頭,各自離開。


    有一種宿命,叫永生永世再不相見!


    就讓淚水流幹,帶走所有的從前!所有的一切,從此以後,但願再不相見!再無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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