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雨水打濕的山路崎嶇不平,摔得渾身是泥水的郢敏捂著受傷的腿,試圖站起來,可是,任憑她如何用力,疼痛難忍的感覺都讓她無法站立。


    遠處蕭魏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喊叫她的名字。


    透過層層雨霧,他突然看到躺倒在泥濘山地裏的郢敏,郢敏的狼狽不堪讓他大驚失色,飛快跑到她身邊,大聲詢問,“郢敏,摔哪了?”


    郢敏沒想到他會出現,抬頭看他,未發一言。


    蕭魏關切的又問,“怎麽樣了?”


    突然,她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轉身拿了籃筐站起來就走,蕭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大聲質詢,“你要躲我到什麽時候?”


    郢敏甩開他的手,低頭繼續往前跑,蕭魏大聲問她,“如果我不來找你,你是不是打算躲我一輩子?當初是你不告而別,你不該給我一個解釋嗎?”


    郢敏難堪的笑笑,那種徹骨的寒意讓人看不出她心裏到底藏了多少心酸。“沒什麽好解釋的,忘了我吧!”不等他迴答,直接走了。


    可是,蕭魏好不容易抓到她,怎麽可能輕輕鬆鬆就讓她走?


    他一把拉迴來她,抓著她的兩個胳膊,盯著她的眼睛,那憤怒的眼神似乎想要下一秒就吃了她。


    “我怎麽忘了你?這輩子在我蕭魏的心裏隻能有你郢敏這一個人!”


    郢敏淚如雨下,甩開他的手,“我爹不會同意我們在一起的!他不會允許我跟一個時時刻刻,活在仇恨裏的人在一起!所以對我們來說最好的結局,就是大家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她轉身一刹那被蕭魏拉迴到身前。


    他雙手捧著她的臉,兩人四目相對,“你心裏明明就有我!對不對?為什麽不相信我呢?啊?相信我!”郢敏撅著嘴,皺著眉,一邊哭一邊搖頭。


    突然,她像個木偶,訕訕地笑了,“已經沒有了!”


    用力掙脫他的手,低頭去撿籃筐,突然,蕭魏大喝一聲,充滿了男性的雄壯威猛,“到底是為什麽?”郢敏一驚,停下腳步。


    她被他追問的實在憋不住了,道出實情,大聲迴答他,“因為我的生父是蔡文正!”


    “你說什麽?”蕭魏不敢置信地看著她背影,以為自己聽錯了,慢慢走過來,“你說什麽?”


    郢敏爆發了,轉頭大喊,“因為我的生父是蔡文正!是鹽幫的首領,蔡文正!”


    蕭搖搖頭,他根本不信!笑著走過來,扶著她的肩膀,“你要是不想見我呢,沒必要開這樣的玩笑吧?”


    郢敏哭訴道,“我沒有跟你開玩笑!”她扯開他的雙手,“我和白初瑤都是蔡文正的親生女兒!隻是我們一生下來就被安排到了不同的人家寄養。我被寄養在郢磬天那,而她被送到了白將軍那,所以,你遇到我之後,所有的事情都能夠理清楚了對嗎?”


    蕭魏看著郢敏,兩眼放著透骨的寒意。“你是蔡文正的女兒?”


    郢敏不知道該怎麽迴答他,默默地悲傷萬分看著他,雨水早將她的頭發淋濕,淚水混雜著雨水,她幾乎要看不清眼前的人是什麽模樣了。


    突然,醞釀了半天的她大喊,“對,所以,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說完,轉身就逃跑了。


    蕭魏站在雨水中,周圍叢林密布,他就那樣像座山一樣,一動不動,一直一直被雨淋濕,一動不動!


    突然,肩膀的舊傷牽扯了痛覺神經,他一捂肩膀,雙腿卻像不是自己的直接摔倒,他無力地扶著樹順勢盤腿坐下,抬起頭,任由雨水撲麵而來!然後,終於像卸了渾身之力暈了過去。


    ——————————————


    縣衙


    蕭魏病倒在床上,龍夔在一旁伺候。


    肩膀的疼痛弄醒了蕭魏,他左手扶肩,睜開了眼睛。


    龍夔見他轉醒,趕緊上前詢問,“將軍,你醒了?”一伸手將他扶了起來。


    “我睡了多久?”蕭魏隻覺得迷迷糊糊的一直在睡,已經沒有時間概念了。


    “兩天!”龍夔答道。


    蕭魏抬頭看他,想不到自己居然睡了這麽久。“兩天?”


    “看來不是場夢!”他幽幽地自言自語。


    “將軍,您的傷……”龍夔想詢問原因。


    “沒事!”蕭魏不想將事情弄大,敷衍地說了一句。


    “夫人迴歸海號了。要不要我去通知她?”龍夔知道他此時最需要的人是誰。


    “不用了……”通知她也不會來,又何必攪擾人家。


    “她不會再迴來了!”他漠然的說。


    “以往您和夫人吵架,都能很快化解。”龍夔總覺得不是什麽大事。


    蕭魏苦笑,“但是有些事,就是造化弄人吧!”


    “我不太明白!”


    蕭魏將實情告知,“他爹是蔡文正,明白了?”


    “這不可能,將軍,會不會搞錯了?”龍夔不信。


    “家裏所有跟她有關的東西都撤了!還有那個廚子,也一並撤了吧!”既然她不迴來了,睹物思人反倒讓人心煩意亂。


    “是!”龍夔走了。


    蕭隻覺得頭痛欲裂,不停地拿手去敲打額頭!


    ——————————————


    郢敏獨自坐在昊雪堂,木然地,一支一支地剪著草藥。似乎,隻有讓自己做事分心才可以忽略心裏的痛楚。


    蕭小娘走過來,“大夫人!”


    郢敏抬頭見是她,“雪姑娘怎麽沒迴去啊?”


    “我剛迴縣衙看你不在,我來接你迴家!”她笑盈盈地說。


    “哦,我這裏的草藥還沒整理完,你先迴去吧!”她找個借口。


    蕭小娘看著她,一剪一剪地用力剪葉子忍不住上前坐在她身邊。


    “大夫人,你跟表哥是不是吵架了?為什麽你現在連縣衙也不願意迴了?”蕭小娘關心地問她。


    郢敏一邊繼續做事,一邊笑笑說,“沒有,你想多了!”可笑容隻維持了一瞬,又滿臉愁容。


    “你是不是把我當外人?有什麽話也不願意告訴我?”蕭小娘不會就這麽離開,她肯定心裏有事,眼睛腫的那麽厲害,肯定是哭過。


    郢敏緊咬嘴唇,滿臉委屈,抽泣了一下,又趕緊忍住,把著她的手,“我是想在走之前,在為昊雪堂做點事情。”


    “你要走?”蕭小娘知道肯定出大事了,“怎麽了?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雪姑娘,有件事情,我一直沒來得及告訴你!”她轉過身,麵對著她。“其實我不是白初瑤!”


    蕭小娘看著她,無法相信,“你在說什麽?”


    “我叫郢敏,我的真實身份,是歸海一刀的女兒!當初,我是因為落水失憶,所以才誤入將軍府!”


    “不是,你在開什麽玩笑呢?”


    “是真的!”


    “就是說,歸海一刀不是你的幹爹,他是你……”


    郢敏點點頭。“所以,我和蕭魏本就不該是夫妻!也本就不該在一起!隻是礙於現在我二品誥命夫人的身份,所以這件事情,還不能告訴大家!等到時機成熟,我就會徹底做迴郢敏,做一個跟蕭魏毫無關係的郢敏!”


    她繼續轉身做事,蕭小娘已經被這些事打的七葷八素,不知如何是好。


    “大夫人……郢小姐,你們倆這一路走來,有多不容易,我們全看在眼裏。在表哥心裏真的沒有任何人,能夠替代你!以前的他總是不苟言笑,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隻要你在他身邊,表哥有時候能高興的像個孩子一樣!因為有你,表哥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也因為有你,整個府裏麵的氣氛,沒有像以前那麽壓抑了!你還記不記得?之前,你失足落水的時候,表哥他整日整夜的守在你身邊,他就怕你發生什麽危險。我也從來沒有見過表哥,會為了任何一個人去學著下廚!哪怕他做的亂七八糟的,大夫人……”


    郢敏已經哭成淚人,“別說了!我真的很忙!要不然你就迴去吧!”


    蕭小娘看她如此模樣,覺得他倆的事情還是他倆自己解決為好,也不再多言,起身走了。


    “雪姑娘!謝謝你!”郢敏最後跟他說了一句。


    “不管我是什麽身份,我們都會是,最好的合作夥伴!以前是,以後也是!”


    蕭小娘一言不發,表情悲戚,看著她,轉身離去。


    蕭小娘前腳離去,後腳郢敏就哭的無法自抑。


    空蕩蕩的昊雪堂除了她的哭泣聲,寂靜的再無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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