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道:「皇上嚴禁我們幫您。」


    「好,很好。」蕭璟轍道。


    他拖著疲憊又受傷的身軀,拿著木桶,步伐異常緩慢地走向小廚房,打了半桶熱水。


    他在小廚房門前休息了一會兒,感覺每邁出一步,臀部的痛苦便加劇一分。


    蕭璟轍直接在小廚房附近找了一個荒廢無人的房間,匆匆沐浴清洗了一番。


    隨後步履蹣跚地走迴偏殿,慢慢躺在床上,褪去衣物,片刻後便睡著了。


    約莫三個時辰後,整座皇宮籠罩在漆黑中,唯獨隔壁的主殿還燈火通明。


    姬淩終於批閱完了今日份的奏摺,他放下筆問:「什麽時辰了?」


    「子時了。」徐公公問:「皇上您忙到現在,是要謀劃什麽大事嗎?」


    「沒什麽,今兒下午有事耽擱了。」


    姬淩站起身道:「你先去睡吧,今兒不用服侍朕就寢。」


    「是。」


    徐公公走後,姬淩獨自去華清池沐浴更衣,然後,走向了他寢室旁邊的偏殿。


    蕭璟轍睡前沒有吹滅蠟燭,偏殿裏仍舊燈火通明。


    姬淩站在床邊,手裏攥著一瓶上好的傷藥,看著趴在床上睡得正熟的蕭璟轍。


    慎刑司的人都擅長察言觀色,他應該沒受重傷,受刑時的痛苦應該是他演的。


    且麵前之人可是蕭太尉,身嬌體弱的楚公子是他裝的,聽聞他身受重傷鮮血侵染盔甲都麵不改色,那三大板就算是實打實的打,對他而言也沒什麽。


    他騙了他一次。


    姬淩把傷藥放迴衣袖中,轉身欲走。


    萬一,他真的受傷了呢?


    姬淩把傷藥自衣袖中拿了出來,放在蕭璟轍床頭,轉身離開。


    走了半步又轉身折迴,「真是欠了你的。」


    他拿起傷藥,掀開被子,迅速把藥倒在了蕭璟轍臀部的傷口上。


    「沒有流血隻是紅腫便喊得像快痛死了一樣,比閨房裏的女子還嬌弱,你以前是怎麽帶兵打仗的?」


    幾天的用量姬淩一次倒完了,他把空瓶子放進衣袖,匆匆離開。


    翌日,黎明破曉之前,蒼穹之下一片灰色的暗淡,皇宮裏的人大都開始忙碌了,蕭璟轍還趴在床上睡得很香。


    昨日不斷往返於宣室殿與小廚房之間,著實是累壞他了。


    徐公公把偏殿的門拍得敲鼓一樣響,大吼道:「楚公公起床了,趕緊去侍奉陛下更衣。」


    蕭璟轍皺眉道:「知道了,這就起。」


    無情無義的姬淩,他受傷了還讓他去侍奉他。


    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藥味,蕭璟轍吸了吸鼻子,緩緩站起身,看到被子上有片片褐色的水漬。


    難道姬淩趁他睡著時偷偷過來給他上藥了?


    是姬淩把他打傷的,即便是給他上藥,他也不會原諒姬淩。


    蕭璟轍慢慢穿上衣服,來到隔壁姬淩的寢宮。


    姬淩已穿戴完畢,正在用膳,他看了一眼蕭璟轍,道:「遲了,耽誤朕上朝按規定要杖責罰五十大板,念在你受傷的份上,改罰你跪兩個時辰。」


    「姬淩,」蕭璟轍道,「適可而止吧,無理的要求我不會照做。」


    兩個時辰就是四個小時,跪這麽久腿會廢的。


    一旁侍奉的太監紛紛低頭屏息斂神,更加小心翼翼地為皇上夾菜。


    姬淩放下手中筷子,蕭璟轍敢這麽反抗他,應是斷定了他捨不得太過為難他。


    姬淩單手扶額,他昨兒就不應該叫停慎刑司行刑,更不應該去給他送藥。


    「跪不跪隨意。」姬淩道,「你若乖乖聽話,兩個月後你我恩怨一筆勾銷,我放你離開。你若一直如此這般違逆朕,這輩子都休想邁出這皇宮一步。」


    直覺告訴他姬淩所言皆是哄騙他的謊話,但姬淩從未欺騙過他,理智和現有事實告訴他,若他真的乖乖聽話,兩個月後,說不定他們之間的恩怨真能一筆勾銷。


    蕭璟轍走到門外,緩緩跪下,道:「不就是跪兩個時辰嗎?四個時辰我都可以。」


    「是嗎?」姬淩道。


    約莫一刻鍾後,他用完早膳,起身去上早朝,瞥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蕭璟轍。


    才這麽點時間,就開始發顫了,真是沒用。


    「起來吧,去上朝。」


    「是。」


    蕭璟快速站起身,殷勤地跟在姬淩身後,來到宣正殿,隻看見了一群年輕的科舉學子和幾位應該是禮部的官員。


    想來是前些天政權更迭,姬淩沒時間主持殿試,便把殿試推遲到了今天。


    眾人彎腰行禮道:「草民參見皇上。」


    姬淩道:「免禮。」


    「謝皇上。」


    眾位學子起身,大都悄無聲息地抬起頭看了一眼皇上。


    有很大可能這是他們離皇上最近的一次,須得看清楚了,往後這便是他們和父老鄉親以及學生吹噓的資本。


    然後,他們便被龍椅旁的太監吸引住了全部目光。在一眾太監中,他實在是太耀眼了,身高比周圍所有人都高至少一個頭,極其精緻的相貌,漫不經心地依靠在龍椅旁,手中把玩著一個拂塵……


    這不是他們這一屆魁首楚公子嗎?


    深受全京城乃至全天下女子喜愛的楚公子怎麽當太監了?


    徐公公從蕭璟轍手中拿迴自己的拂塵,大喊道:「殿試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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