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在自己的營地裏,獨自靠近牛圈的士兵心裏也有些忐忑,為了壯膽故意在走動中發出很大的聲音。


    這驚動正在給牛尾巴塗油的蒙勒,此時他已經塗完三十幾頭牛,眼見自己就要暴露,情急之下發出一記隻有川吾衛才能聽懂的蟲鳴聲報警,然後將剩下的油料扔向食料槽。


    警覺的士兵第一次聽到這樣的鳴叫聲,雖然不確定是什麽發出來,卻下意識地大喊道:“什麽人?”


    “你爺爺!”


    沉不住氣的蒙勒並不確定對方已經發現自己,但是事已至此就沒有再繼續拖延下去的必要,於是毫不猶豫點燃引信。


    跳動的火光霎時間向著牛尾巴跑去,很快痛不欲生的慘叫聲從牛圈裏不停傳出。


    即使在黑暗中一樣有準頭的蒙勒一箭放倒那名士兵後,身手敏捷地打開牛羊圈的大門。


    瘋狂的牛群到處橫衝直撞,後麵跟著咩咩叫的羊群,混亂的場麵煞是壯觀。


    開小差的士兵們見勢不妙,匆忙趕來攔截。當他們發現尾巴上晃動著火光的牛群已經勢不可擋,紛紛扔下手中的兵器抱頭鼠竄。


    狂暴的牛群頂飛慌張的士兵,撞開後勤營區間的柵欄,撞倒高聳的箭塔,然後衝向四麵八方,後勤糧草大營內混亂聲音響成一片。


    完成任務的蒙勒來到王驍身邊,剛剛的壯觀場麵讓他極度亢奮,忍不住稱讚計策精妙絕倫,也渴望得到幾句表揚。


    不過這在王驍看來根本沒有達到預期,被點燃的瘋牛數量太少,更多沒有受到傷害的牛是跟著跑出去的,能夠造成的破壞力有限。


    他覺得既然蒙勒有辦法駕馭這些牛群,同樣是牧民出身的青狼騎兵也能夠做到。


    不過事業至此,他沒有流露出半點不滿的情緒,繼續推波助瀾道:“蒙勒兄弟,那些被你點燃的瘋牛被收拾後這場混亂就會很快結束,將有大隊的青狼騎兵趕到這裏調查原因,我們需要趁著這段時間再給更多的糧車倒上油料!”


    青狼騎兵大營中象征警報的號角聲響了起來,沉浸在夢鄉中的士兵麻利地穿上皮甲,提起兵器衝到帳外。


    一些個軍官罵罵咧咧地來到營地中間,驚訝地發現一頭頭火牛正氣勢洶洶地向自己迎麵撞來。


    這些驕橫跋扈慣的人哪見過這般景象,他們對著瘋牛怒吼反而激發它們更大的怒火。


    眼見著牛角撞來,軍官們不再顧及顏麵,爭搶著逃竄,並大聲唿喊救命。


    尚未休息的脫力不阿和屈突通得到消息後相繼走出自己的大帳,帶領侍衛查看情況,並命人趕緊召集最好的牛倌處理。


    一頭全身浴火的瘋牛驟然間出現在眾人眼前,侍衛們毫無懼色,紛紛亮出武器護在脫力不阿身前。


    “一頭將死的畜牲竟然肆虐我軍大營,拿命來!”


    脫力不阿沉穩地張弓搭箭對著牛頭就是一箭。


    轟的一聲巨響,高高躍起的瘋牛被一箭斃命,重重地墜落在地上。


    眼前的危機消除,屈突通對著身邊的侍衛吩咐道:“這樣的瘋牛還有多少,傳令下去立即射殺!”


    脫力不阿眼睛眯成一條縫,死死地盯著那頭滿身火光的死牛,惡狠狠地說道:“這究竟是何人所為,馬上去查!”


    大軍開拔至今一切順利,唯獨今天的事情十分蹊蹺,在這片廣袤的草原上已經由最精銳,也最心腹的青狼偵察騎兵掃清過沿途可能存在的敵方奸細,此後又有大軍橫亙在中央,跟隨在後方的後勤補給部隊很難再遭到敵方毒手。


    冷靜下來的脫力不阿當著眾人麵說道:“我方大營部署周密,可謂密不透風,敵方奸細除非長了一雙翅膀才有可能潛入。反觀這些牛群發瘋絕非偶然,難道青狼騎兵當中有人暗自通敵?”


    火光下,脫力不阿的麵色駭人,身邊的人清楚他生性多疑,生怕惹禍上身,不禁毛骨悚然,大氣都不敢喘息一下。


    屈突通聽出來這話裏有話,知道脫力不阿是在點撥自己,畢竟後勤補給這一塊是由他負責,如今出了事情難辭其咎。“元帥,末將這就前往調查,如果不能抓住肇事兇手,屈突通甘受責罰!”


    說完,不等對方答話,屈突通就帶人前往後勤補給大營。他清楚如果今天不能交出一個滿意的說法,脫力不阿就會借機生事。屆時他在軍中的勢力就會不可避免遭到清洗,負責暗中節製脫力不阿點的努力也會功虧一簣,這將徹底辜負妥思大汗的期望,自己的前途也會毀於一旦。


    脫力不阿的目光從燒焦的死牛移到遠去的屈突通身上,他從暗樁那裏得知屈突通此行擔負著某些秘密使命,雖然具體內容不得而知,想必對自己不會有好處。


    他緊緊攥起拳頭,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覺得這次意外並非是件壞事,反而可以利用起來大做文章,幫助自己更進一步控製青狼騎兵。


    王驍和蒙勒將攜帶的油料用光後不久便聽到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


    蒙勒著急道:“王驍兄弟,一定是青狼偵察騎兵到了,咱們快點火吧!”


    王驍用天瞳眼掃一眼,發現來的不是那支可怕的隊伍,懸著的心也放下不少。他打算敵人靠近的時候再放火,以期望製造更多的混亂。


    他和蒙勒選擇一處隱秘的位置隱藏起來,靜候敵軍到來。


    沒有花費太長時間,屈突通就率領一隊兵馬來到後勤糧草大營,見到這裏到處是火光,不安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身邊的隊伍並非全部是自己的嫡係人馬,控氣能力極佳的屈突通麵不改色地大聲吩咐道:“大家快些滅火,同時讓人把那些糧車隔絕開來,絕對不能讓半點火星落到上麵!”


    命令下達後,跟隨而來的全部青狼騎兵動了起來,大家一邊吆喝著,一邊紛紛趕去救火。


    當一隊青狼騎兵剛剛靠近糧車的時候,一枚出人意料的火箭劃破黑暗,炙熱的火焰應聲而起,它們瘋狂地跳動著,由點到線,在連成麵,將大量糧車引燃。


    驟然而起的滾滾熱浪將附近的青狼士兵撲倒在地,他們滿身火焰,四處翻滾,痛苦地哀嚎著。


    現場亂做一團,一些膽小的士兵紛紛向營外逃離,趁著營中一片混亂,王驍和蒙勒混跡在人群中試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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