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的起義軍起初並沒有將這支一千五百人的隊伍放在眼裏,他們雖然缺乏正規的軍事訓練,但是在戰場上多次浴血奮戰,已經成為了經驗豐富的兵油子,深諳戰場規則。


    這些人湊在一起,能夠做出複雜的戰術動作,進而展現出極強的團隊戰力。每當他們發起死亡衝鋒時,官軍總是茫然不知所措,大多數人第一反應就是丟棄武器,落荒而逃,跑得慢的幹脆放下武器,跪地投降。


    這樣的戰術屢試不爽,而起義軍的傷亡率卻一點也不高。他們甚至敢在人數劣勢下以寡敵眾,孤軍深入,犯兵家之大忌,但往往能夠立下不朽功勳。最近,他們剛剛成功吃掉官軍中威名最盛的武威軍,氣勢如虹,試圖將周圍的官軍力量掃蕩幹淨。


    然而,當山坡上的官軍占據地利優勢時,起義軍的團隊戰力也無法發揮出太大的作用。


    山坡上的官軍密集的箭雨準確無誤地落在起義軍身上,造成慘重的傷亡。屍體堆積成山,鮮血染紅大地,哀嚎聲不絕於耳。


    看著這種情況,起義軍將軍下令查探對麵的官軍隊伍,並且感到驚訝:這麽一小塊骨頭為何比之前的武威軍還難啃!


    在最高點俯視山下戰況的郭淩峰著重看到了一些問題。他發現這些莊稼漢根本不知道死亡為何物,麵對致命的攻擊,根本沒有一點畏懼,濃烈的血腥味反而大大激發了他們的嗜血之情。


    莊稼漢高舉長矛,嘴裏吼叫著愚蠢的口號,不顧性命地衝向己方陣地,這樣的情形讓郭淩峰深感不妙。


    他心中清楚一旦被迫與敵人短兵相接,己方將遭受巨大的傷亡,於是下令左右兩軍接敵後堅守住戰陣,中軍弓箭手繼續射殺敵人。


    如今武威軍打沒了,剩下的風鷹軍就是自己唯一的籌碼,他舍不得再有一點損失。


    一雙虎目不斷打量著敵軍後方,郭淩峰甚至已經暗下決心,隻要形勢不利己方,他就會身先士卒帶領全部中軍精英衝殺出去,直奔敵方的指揮中樞,並將其徹底摧毀。


    敵人距離已經逐漸縮小,最前線的義軍戰士不斷倒下,而後麵的士兵則迅速踩過同袍的屍體奮力向前。他們的眼睛充滿了死亡的氣息。


    “王師弟,準備好了嗎?接下來輪到我們展現出真正的勇氣了!”


    種準的聲音響起,讓王驍沉溺的心靈得到了激勵。既然這便是命運,那就大膽地去迎接它吧。


    他緊盯著前方,開始調整唿吸,使自己平靜下來。他生動地扭動了手指,感覺到手心已經被汗水打濕。他急忙擦拭幹淨,一股殺氣由丹田升騰而起,隨即破口而出:“殺!”


    敵人已經衝至陣前,前方手執大盾的同袍穩穩擋住不斷襲來的砍刀和長矛,王驍手中的長矛全力刺出,洞穿前方麵孔猙獰的敵方士卒的胸膛。


    滾燙的鮮血濺射在盾牌上,也有幾滴順著收迴的長矛落在王驍的臉上。


    “好樣的王師弟,幹得漂亮!”


    一刺一收無比嫻熟的種準在收割生命的時候也有些慌亂,畢竟是第一次登上戰場,不過他努力控製著自己不要出錯,因為身邊袍澤的生命就掌握在自己手中,根本無暇分心去查看王驍,不過仍然大聲鼓勵著。


    當王驍第一次刺殺敵人時,他短暫地僵住了。但是馬上他就恢複了狀態,再次將長矛一揮,將它準確無誤地刺向敵人……


    風鷹軍的弓箭手一刻不停地將一支又一支箭矢射出,天空中的閃爍著寒光的利刃如同疾風暴雨般傾瀉而下,喊殺聲震天的大地上瞬間彌漫著濃濃的血霧,盡管如此卻依然阻擋不住滾滾而來的起義軍衝鋒隊伍。


    他們每個人都不顧生死,不斷衝擊著左右兩軍的戰陣。


    頂在最前方手執大盾的風鷹堂外門弟子,麵對敵人一次又一次瘋狂的劈砍,巨力撞擊,終於抵擋不住,有的人在向後退卻中摔倒在地,很快就被看準機會,接踵而至的長矛刺中咽喉;有的再也不能穩穩握住盾牌,隻要稍微露出空隙,就會遭到敵人瘋狂的攻擊。


    在激烈的戰鬥中,風鷹軍的戰陣上出現一個又一個缺口,使得對麵的敵人看到勝利的曙光,瘋狂地咆哮著湧入進來,揮舞著長刀逢人就砍。


    王驍前方的盾牌兵仍然奮力堅持著,但是不遠處的防線已經被突破,身後手執長刀的其他堂口弟子迅速迎上來,與敵人短兵相接。


    風鷹堂弟子麵對這種一對一捉對廝殺,完全占據上風,他們手起刀落,將最前闖入陣中的敵人辟為兩半,恐怖至極的手段極大震懾敵軍。


    可是這種威勢隻持續很短的時間,隨著後麵的敵人源源不斷湧入,他們的數量很快壓倒了風鷹軍的戰士們。


    每組由五人或者七人組成,直麵風鷹堂弟子,配合默契的義軍士兵們所展現出的戰術素養已經大大抵消了風鷹軍戰士的武道修為。兩方的士兵激烈地糾纏在一起,互相殘殺。


    右軍的盾牌防線已被完全摧毀,深陷混戰的種準提著長矛奮力作戰,他遊走在敵方戰鬥小組的縫隙處,破壞其最脆弱的部分,為同門斬殺敵人創造機會。


    王驍的長杆技藝還不算出眾,所以早早擲出長矛,成功刺死一名最兇悍的敵軍武卒。


    他一手執製式腰刀,另一手握住青龍短刀,雙刀相輔相成,攻守轉換自如。他緊隨著種準的步伐,遙相唿應,不斷收割著敵方士兵的生命。


    敵方不斷濺落的滾燙鮮血已經使他因為恐懼而冰冷的雙手變得熱乎起來,並且充滿力量,空洞的眼神中噴射著殺氣,整個人也變得異常興奮,嘴裏不停地唿喊著殺戮。


    右軍山坡上,士兵們像秋收的麥子般倒地,鮮血成河。


    汗水與血水混雜在一起,筋疲力盡的士兵們使出最後力量砍向敵人,然後倒下,不走運的士兵會被接連而來的兵器殺死。


    王驍和種準背靠背站在一起,勉力互相支撐不倒地,全身上下傷痕累累,周圍全是已經咽氣的敵軍,其中不乏裝備精良的軍官。


    種準擠出一絲笑容道:“王師弟,咱哥倆說好的,這些戰利品要一人一半,一定要活下去!”


    殘紅的夕陽靜悄悄地落下,右軍山坡上破碎的風鷹軍旗幟屹立不倒。


    在右軍將士的奮力阻擊下,起義軍雖然攻入戰陣,卻始終無法取得勝利,由於援軍遲遲未到,又實在拿不出繼續攻擊的兵力,隻得鳴金收兵。


    一聲清脆的號角響起,起義軍的士兵開始收攏起隊伍,逐漸離開戰場,向著營地行進。


    漸漸地,整個戰場上又變得寂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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