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正下意識地迴避了問題:“瞎畫的。”


    說完就想上前,拿走那本子。秦時堯卻直接拿遠了,徑直往前翻開,隻見往前的數頁皆有不同的內容——


    正在耕田的英氣女人,摔得四仰八叉的男人和周圍哈哈大笑的圍觀群眾;洶湧人群裏,滿臉倔強的小姑娘,被一個脖子上掛著相機的記者跟著;握著杜鵑花的小男孩和小姑娘,頭頂樹枝上有條兇猛的銀環蛇,正要被一支破風而出的利箭牢牢釘住;一個慈祥的老太太和一個鮮豔明媚的女人,正在包粽子;得到了一個挖掘機玩具,笑得無比開心的小男孩;昏黃燈光下,端著一盤辣子雞的漂亮女人;午夜驚魂的背景,滂沱大雨裏的小姑娘;蹲在屋頂補瓦片的女人;長滿利刺的玫瑰;送葬的場景裏,身穿孝衣、額頭流血的女人。


    秦時堯將那記賬本猛地扔給了鄒俊磊,嚴肅問道:“阿正,她是誰?”


    “……既然已經猜出來了,何必再問?”榮正也不再糾結那記賬本,迴到自己的椅子上,氣定神閑地坐了下來。


    秦時堯沒想到榮正輕易就承認了,一時有些語塞:“那……你,畫這些,到底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覺得畫麵挺有意思的,就畫下來了,當做練筆。”榮正鎮定自若。


    秦時堯氣笑了:“練筆?那請問榮二少,敢不敢把這些練筆的作品拿給廖阿姨看看呢?”


    隻要是個正常人,誰看了這樣著筆的畫麵還能感受不出來畫者對於筆下那抹明媚嬌色隱藏的愛意呢?像是春日裏枝頭綻放的花朵一般,即使不聞其香,也能感受到內裏澎湃的期許。


    “隻是練筆,為什麽要給她看?”榮正反問。


    鄒俊磊此時也已翻完了那些畫,沒忍住站了起來:“阿正,你……少在這裏扯淡!你他……你真把自己當16歲純情少年啊!在這裏以畫寄情?”


    秦時堯接話道:“阿正,我覺得榮爺爺說得對,你是時候迴城裏了,你對那一位,不是喜歡,隻是在這個小地方,突然出現了一個和其他村婦不一樣的漂亮女人,鬼迷心竅了!”


    “嗯?”榮正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聽著好像有點道理,她確實漂亮。”


    鄒俊磊腦袋都是懵的:“榮正,你清醒點!”


    秦時堯將睡衣袖子卷了起來,氣得走了好幾步:“我沒有在跟你開玩笑。人會不自覺地陷入情緒的陷阱,在某個固定的小環境裏,接觸不到外部信息,就很容易被洗腦。不提傳銷那一套,好比你們訓練的時候,新兵蛋子非常容易對自己教官產生崇拜,又好比學生對於教授,你現在的情況就差不多!你應該迴城裏看看,看看真正優秀的女人是什麽樣子的!”


    “什麽樣子?你說說看。”榮正換了個姿勢,靠在了椅背上。


    秦時堯一時卡殼:“阿磊,你來說。”


    鄒俊磊想了想,為難道:“這玩意好像也沒有一個標準,各花入各眼?不過最起碼的自尊自愛自強自立得有吧?也要有門吃飯的手藝?再就是知書達理?有趣?”


    “她都有啊。她種了十幾畝田,連犁田都會!你們會犁田嗎?反正我不會。”榮正忽然笑了起來,跟兩位好友說了自己那幅畫的靈感,褚地煞是如何從得意洋洋到悻悻離場,在田裏摔了個大馬趴。


    秦時堯:“……”


    鄒俊磊:“……”


    “行啦,別想太多了。人家又沒看上我,你們操什麽心?”榮正忽然有些落寞。


    秦時堯和鄒俊磊看著好兄弟那黯然神傷,不值錢的樣子,瞬間都想到了下午那一扇被邱紅打開又狠狠甩上的門,那叫一個幹脆利落,不留半分情麵。


    這下連指責對方蓄意勾引的理由也沒有了。


    秦時堯抽了抽嘴角:“阿正,以你的條件,什麽樣的女人得不到,你非得……看上一個帶著兩個娃的小寡婦?”


    還倒貼!


    鄒俊磊同樣不能接受:“你知道靜江城裏多少漂亮姑娘願意為榮家二少生孩子嗎?哪怕不是羅婷婷,張婷婷、王婷婷都能湊出一個足球隊來,你……”


    “你們覺得……自己的老婆,是能被其他的女人替代的嗎?”榮正忽然發問。


    秦時堯:“……”


    鄒俊磊:“……”


    “不是,你這話多少有點不要臉了。”秦時堯一時反應過來,“我們是有老婆,你有嗎?”


    “所以……你們大約能懂我的心情嗎?”榮正的眼睛看向了窗外,“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竟然陷在這樣的尷尬境地裏。你們站在兄弟的角度,自然覺得她配不上我,但我也未必配得上她,我沒有過婚姻,也沒有過孩子,其中種種都是新手。”


    秦時堯再度抽了抽嘴角,想起下午見到邱悅的那一幕:“我看你挺會曲線救國的,那小姑娘看起來十分喜歡你。”


    “那是因為……她隻把我當做一個鄰居家的伯伯。”榮正說完歎了口氣,“她媽也是如此,隻把我當鄰居。”


    而不是男人。


    鄒俊磊皺皺眉,問道:“她一點都不知道你對她的企圖?”


    “……或許知道一點?但肯定不會多。”因為他掩飾得挺好。榮正想起邱紅看到那一幅他畫在邱諾本子上的畫時瞪大的鳳眼,圓溜溜的,很好看,見他鎮定自若,又慢慢地卸下了懷疑,可愛。


    秦時堯和鄒俊磊見了這幅樣子的榮正,又覺新鮮又覺難辦,明顯某人已經情根深種的樣子,隻怕撞了南牆都不會迴頭,他們如何再勸怕是沒有用了。


    鄒俊磊又問:“那未來你打算怎麽辦?”


    “不知道。”榮正搖了搖頭,“她是寡婦,稍微有些風吹草動,就會被傳得極為不堪,下午的事情你們也聽到了,隻是幫著掌勺,就鬧出那麽大的動靜。”


    他不敢輕舉妄動。


    尤其是在邱紅看他的眼神從來都是十分清明的情況下。


    秦時堯忍不住道:“原來你還是個絕世大情種,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鄒俊磊也迴過味了:“敢情你對你爺爺那麽針鋒相對,是自己心裏有鬼!在為以後鋪路?”


    “滾吧,記得點蚊香。”榮正毫不客氣地關了窗戶,拿迴自己的寶貝記賬本,送客。


    秦時堯和鄒俊磊徹底無言,麵麵相覷後迴了客房。


    隔著一條小路,邱紅對那場以她為主角的爭辯一無所覺,她正把兒子洗好澡換下來的,沾滿泥巴的衣服浸在水裏,預備明天再洗,不泡一泡,很難洗幹淨。


    邱諾今天和小夥伴玩了整整一下午,到了晚上還是十分興奮,自己打了一盆水,坐在小板凳上給他的挖掘機、小汽車洗澡,抿著嘴,眼睛亮晶晶的,小模樣十分認真。


    邱悅則嘰嘰喳喳地跟邱紅分享著學校的事情,之前提過的那個書法比賽,她果然拿到了語文組和英語組的雙料冠軍,而且中心小學不愧是鎮上的小學,獎勵十分豪爽,除了筆記本,還有獎金,她兩個冠軍直接給了20元錢。


    邱悅頭一次在學習上掙到錢,十分興奮,把那嶄新的兩張10塊錢,鄭重交給了親媽,並且交代親媽要花在自己身上。


    邱紅痛痛快快地收了,又一把圈住女兒,猛地抱住親了親。


    往日總是說難為情不讓親的小姑娘今天很乖,也親了親媽媽。


    邱紅於是更開心了,又把今天拿到的工錢也拿了出來,說好的掌勺200塊,榮正後頭給的紅包也不小,一張四人頭,算下來忙活了這麽幾天,賺了300,很值了。


    “後天是圩,剛好你也不上學,我們一家人去逛逛,拿悅悅掙的第一筆錢給我買雙解放鞋,再拿我賺的工錢呢,給我們悅悅買雙水晶涼鞋,好不好?”邱紅做規劃。


    邱悅點點頭又搖搖頭:“媽媽的解放鞋都快斷成兩半了,是該買新的了!但是我的涼鞋還能穿啊,不用買。”


    “係帶都拿燒火鉗燙過了,在家穿穿還行,可不能穿出學校了。”邱紅不知道該怎麽改女兒摳門的毛病,究其原因,還是她賺錢能力太弱了,給不了女兒大方的底氣。


    邱悅反駁:“為什麽不行?沒關係啊!媽媽你燙鞋帶的技術很好,不難看!而且,我好像沒長高……腳也沒有變長。”


    “……以後每天早上,你和弟弟一人多加一個雞蛋,我再買點骨頭迴來給你燉湯,可別最後長成一個小矮子啊!”提到身高問題,邱紅有些憂心忡忡。


    她自己不算高也不算矮,最起碼是上了一米六了,可邱悅明顯比同齡人矮小,在學校排隊時候,也跟她的成績一樣,都是穩穩的第一,老母親著實有些憂心。


    邱悅忍不住道:“不行,雞蛋和肉都要花錢買啊!”


    她們家的鵝是能下蛋的,隻是下得並不多,一天兩個肯定供不上,至於雞,都還是小雞仔呢,還沒有到能下蛋的時候。


    “你媽會賺錢啊!地裏的小白菜,再過一個禮拜就可以賣了!你別老操心家裏沒錢,心思多了壓著不長個,知不知道?”邱紅把女兒說了一通,又拿出錢包來,硬塞給女兒十塊錢,讓她跟同學玩的時候花。


    邱悅小心收了,又告訴邱紅,六一兒童節馬上要到了,她下周可能中午的時候要留學校,跟班裏文藝委員一起搞慶祝兒童節的黑板報,這錢剛好能拿來吃米粉。


    邱紅聽了又要再給女兒錢,邱悅卻不肯要了,說最多就一天的事情,她吃一碗米粉花不了多少錢。


    鎮上米粉二兩一塊錢,三兩一塊五。


    “也行,那你再想買什麽,記得要跟媽媽說哈!”邱紅想了想也沒再堅持,等小邱諾把自己的車子都洗涮幹淨了,一家人一起迴房睡覺。


    溫度持續迴暖,不僅蚊子多了,被子也蓋不住了,現在一家人都蓋的是毯子,邱紅睡著前想了想,既然得了意外之財,正經得好好去買幾塊好床板迴來了,到時候給邱諾安個小床睡,孩子馬上要滿三歲了,得開始分床睡了。


    她和悅悅能一起睡,悅悅和諾諾卻不好再一起睡。但是悅悅快上初中了,是不是也該給她安排一個單獨房間了呢?可兩個孩子都分出去的話,就得置辦兩張床,錢不太夠……


    和被兩個好兄弟確鑿暗戀,勾出一番心思,因此輾轉反側的榮正相比,邱紅睡得很香,就是夢裏也隻有兩個小屁孩,半分朦朧的情思也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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