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就是人類的多樣性,有憤慨和公道,也有狹隘和偏見,每個人都不是非黑即白的。


    小賣部裏眾人震驚著討論了一通,發表了各種各樣的看法,讓榮正聽得耳朵疼,他到底對土話不是很嫻熟,這會人又多,實在是太多話混在一起,他聽得不是很清楚,也十分慶幸警察比他更懂這邊的土話,不需要他做翻譯。


    或許也幸虧了有這點語言障礙,才讓問詢順利地進行了下來,否則他聽清楚了那些惡心人的部分,隻會有得吵嚷或者拳頭交鋒。


    很快,就有人提到之前邱建斌在小賣部故意逗弄邱紅兒子挨了打的事情,又有後頭田七嫂罵門,被張福子送了一瓢糞湯的補充說明,廖應輝嘴角抽了抽:“所以……邱建斌早就懷恨在心,這次是蓄意報複?”


    “誒,是的,他當時還說了要跟邱紅沒完呢!”


    廖應輝點點頭,合上自己寫得密密麻麻的筆記本,這才讓邱建濤領路,去了邱建斌的家裏。


    ……


    小賣部的熱鬧從白天持續到了晚上。


    一般來說,農村人在正月十五結束後,就算是過完了年,會隨著節奏自覺地停止大部分的娛樂,開始規劃田地,小賣部這樣的場合也會重新進入冷清。


    前幾天確實如此,今晚卻是翻了倍的熱鬧,所有人似乎都迫切知道昨晚邱建斌闖入邱紅家中的每一個細節,而在無數次被重複轉述的話裏,信息也隨之出現各種偏差。


    最令人不適的,還有莫名其妙的某些被杜撰出來的香豔細節以及惡意滿滿的揣測也開始傳播。


    邱明理聽著辣耳朵,跟幾個人吵了幾句,最後氣不過,去了張福子家裏,跟榮正發牢騷,“正哥,有些人說話真的好惡心啊。”


    榮正左耳進右耳出,並不迴應,手上拿著鉛筆不斷動作。


    邱明理初時以為榮正是在記賬算賬,後來漸漸察覺到姿勢和頻率都不對,走近了一看,本子上是一幅畫,底部一片濃黑恐怖之中,一朵枝幹上長滿利刺的玫瑰正搖曳盛放。


    邱明理驚歎:“正哥,你還會畫畫啊!”


    糙漢的外在和細膩的內心???


    這也太反差了!


    不一會又開始做看圖說話:“這……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正哥,牛啊,你這是諷刺邱建斌嗎?說他是牛糞?哈哈哈……太有意思了吧!”


    榮正:“……”


    榮正初時有些無語,片刻後又覺得這樣理解也可以,那片濃黑恐怖,可以是牛糞,也可以是人間,是地獄,是一切物象的集合,重點也並不在於它是什麽,而在於玫瑰終將盛放。


    邱明理笑完又恢複了一點憂鬱:“邱紅姐真可憐,被邱建斌這樣的癩蛤蟆欺負,還要被那麽多人背地裏笑話,氣死我了!”


    邱明理明白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會有人議論是正常的,他也知道總有些人心懷惡意,但他接受不了的是,那種赤裸裸的、超出他接受範圍的惡意。


    “正哥,你知道嗎?他們竟然有人說……說……”邱明理欲言又止,那些話實在太過肮髒邪惡,他說不出來。


    竟然有人揣測邱紅本人是願意的,隻是被女兒撞破才會故意掙紮……他聽到就整個腦袋都炸開花了,完全無法想象說這話的人是跟邱紅有著什麽深仇大恨才能如此。


    榮正拿著手上的鉛筆敲了敲畫麵上的濃黑:“明理,哪怕是再美好的東西,也總有人不喜歡,甚至想要毀掉。這一類的人,殺是殺不完的,隻能無視。”


    遇到垃圾要麽把它歸類垃圾桶揚長而去,要麽就無視之,沒必要為了垃圾讓自己不痛快。


    “……正哥,你說的有道理。”邱明理難得思考了一會,最後點了點頭,“也對,我雖然說不過他們,但我可以遠離他們,不跟他們一起玩。”


    榮正把筆記本合上了,隨口問道:“他們到底說的什麽?”


    老大的氣場太強,邱明理撓了撓頭,不由自主地開始迴答問題,話剛說到一半,就見原本冷冽沉靜的榮正,已經皺眉黑臉,眼神變得爆裂陰鷙,不等他說完就猛地從桌前站了起來往外走。


    “……”我的天,邱明理被嚇得情不自禁地後退了兩步,“正哥……你,你消消氣……你要去幹嘛!你不會是要去打人吧?”


    邱明理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連忙上前將榮正拉住:“正哥,正哥,冷靜!你不能去!你去了,他們……會把邱紅姐說得更難聽的!”


    就好比剛才他隻是替邱紅姐辯駁了幾句,就被對方用惡心至極的眼神瞧了好一會。打也不是打不得,隻是打了之後,有害垃圾也並不會變成可迴收垃圾。


    就如同前頭所說,這類人,殺是殺不完的。


    正在客廳裏放戲看的張福子聽到重而急的腳步聲也擔心地站了起來,連聲問道:“阿正,怎麽了?”


    “……”榮正冷靜了下來。確實,他替邱紅出氣,場麵會變得更尷尬,他畢竟……


    不是邱紅的正經兄弟。


    立場很尷尬。


    邱明理鬆了口氣,好懸是拉住了,要知道榮正這樣兇,真要是跑去打人,估計小賣部那又得多幾個邱建斌那樣半死不活的。


    榮正看了眼桌上擺著的淺淺一個碗底的果盤,問道:“奶奶,你去隔壁看過了?”


    “嗯嗯,去啦,給孩子們送了點蘋果過去。”老太太笑眯眯地迴。她晚間看見邱紅家裏亮了燈,就過去了,還幫著收拾了一會,最後是記掛著要燒水泡腳才迴家的。


    “誒呀,你們是沒見,姐弟倆正在背詩呢,一個比一個乖,看著就想起我們小媛、小誌小時候的模樣了。”老太太笑著繼續補充。


    小媛和小誌,說的自然就是張福子的重孫輩邱愛媛、邱承誌,姐弟倆從小在市裏長大,對曾祖母卻也親昵有加,張福子把兒子孫子都教得極好,家庭氛圍極佳。


    邱明理接話:“邱諾那根小豆芽菜,還會背詩?”


    榮正心裏一動:“過去看看?”


    “不行。”沒等邱明理迴答,張福子先否定了,“你們……年紀跟小紅相仿,最好是……晚上不要隨意到小紅家裏去。”


    老太太的出發點是好的,人心最忌瓜田李下,隻是說出來叫人覺得無奈,一時三人都沉默了下來。


    忽然,一連串極具穿透力的刺耳叫嚷聲傳了進來,聽著方位就在邱紅家門口,榮正率先朝外走了出去,張福子和邱明理也緊跟著,直奔源頭。


    到了一看,毫不意外,正是邱建斌的老娘田七嫂正在破口大罵,那話密得像蠶絲,內容卻辣耳朵,罵得又髒又難聽,她身後還站著幾個吊兒郎當的兒子。


    張福子一時氣得喘了幾口氣,話也說不出來。


    榮正則是立即站到了田七嫂的麵前,臉上風雨欲來。


    “怎麽?我幾個兒子都在呢,你還想跟我這個老太婆動手?”之前還無比害怕榮正的田七嫂這次卻非常硬氣,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大兒子的慘狀刺激的。


    但她的幾個兒子明顯沒有老娘那麽硬氣,見著榮正的黑臉都有些怯了,邱建濤更是拉了拉田七嫂的胳膊,低聲道:“媽,他可是連大幾百斤的水牛都能製住的。”


    這就要說到榮正一年前在籠口村一戰成名的事跡了。


    農村裏,黃牛、水牛都很常見,是耕地犁田的好幫手,但牛和豬不同,是需要放養的。一般這項半悠閑半辛苦的任務會被交給老人或者小孩,但這是養的牛溫馴養熟了之後的做法。如果碰到性子比較烈的牛,就需要由成年人負責,否則那牛隨便發個脾氣,老人小孩都是拽不住的。


    還有一種極端情況,也並不少見,就是牛打架。這些大家夥打起架來,可不同於拿來觀賞賭博用的“鬥牛”活動,而是真真實實會產生極大破壞的,要是主人一個沒有牽住,發狂的牛有可能直接跑掉,需要耗費幾個村子的人幫忙滿山滿嶺地找;也有可能直接在稻田、菜地裏將作物碾爛,直接造成經濟損失;最壞的情況則是,很有可能對著人攻擊,輕者受傷流血,重則死亡。


    那一日也忘記是什麽日子了,村裏的大喇叭響了起來,號召全村的人拿著工具去幫忙製服發瘋的水牛,張福子瞧著榮正那個頭,讓他也去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當時水牛正在一個水氹子裏發狂,濺起的泥水讓周圍好幾個試圖製服它的成年健壯男子都狼狽不堪,它的個頭極大,約在400公斤左右,又正發怒,力量實在強大。哪怕是邱建國,臉都有些發白了,就怕出現個什麽流血事件,全村吃飯,一再強調注意安全。


    但所謂發狂,也是不進則退的,那水牛見好幾個人都不敢上前了,越發得意,忽地瞄準一個人,就要拿角頂住,關鍵時刻卻被榮正一個飛身而起,健壯的雙腿猛地一夾,鎖住了,牢牢坐在了它的背上,右手死死抓住了牛鼻環,左手也迅速地牽住了被磨斷後變成短短一截的牽牛繩。


    一人一牛僵持了十數分鍾,榮正沒被那牛甩脫,反而一步步勒緊了牽牛繩子,最終吃痛的水牛認了輸,大大的眼睛裏還留下了幾串濕漉漉的眼淚,乖乖地任由榮正將它牽迴了牛欄。


    這麽一次,加上後頭他做起了殺豬佬的生意,榮正就被私底下送了個“閻王榮”的外號。當然一般人也不敢喊,更不敢叫他知道,而邱明理這樣的熱血青年,則飛速成了榮正的粉絲,黏上了他,最後成功成為了一名殺豬小弟。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九零俏媳:最猛糙漢非要倒插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車嘵嘵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車嘵嘵並收藏九零俏媳:最猛糙漢非要倒插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