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他在想,這個世界真tm奇怪,對一心想求死的人奮力挽迴,對一心想努力活下去的人卻往死裏整……


    自己初來時、不也是想活著嘛,迴首這一路走來,最大的感受就是孤獨、孤獨的活著……


    僅此而已、不是嗎?


    ……


    ……


    牛四環視一周、命令原地防守,當被麵色蒼白的薑文羽問道,為何不追擊時……


    牛四淡淡迴他,“吐夠了沒……吐完繼續吐……”


    ……


    薑文羽寬袖一抹嘴、湧上嗓門的話、同快要吐出的飯菜,又吞迴肚子裏、截著舌頭顫巍巍跟上牛四步伐,至此噤了聲……


    ……


    ……


    海州城下不遠、懷遠聚鏡望去,城牆篝火栩栩、城門早已被大火化為灰燼,替代城門的是拒馬樁木、排排圍守……


    火盆散發光亮、將五城兵馬司標配的金剛鎧甲,映襯剛剛好、威嚴之下倒是齊亮無比……


    ……


    懷遠一招手、“兄弟們、走……”


    說罷、“架……”


    近百騎哨向城門打馬前行……”


    ……


    ……


    一柱香時間、駐守城門的官軍見夜色中有一群騎兵趕來、連忙抽出鋼刀、嚴陣以待。


    懷遠勒止韁繩、厲聲道……


    “轉告國公爺,海州碼頭發現尚誌、牛四被圍,請求來援……”


    官軍聞聲、無動於衷,仍舊一副冷眼打量……


    “我乃、寶山一旗把總,請速速轉告……”


    這次對方才有了丁點斜眼迴應,“嗯,知道了……”


    ……


    “你們是煞筆嗎?再無援救、牛都統恐遭不測!”懷遠提韁一指、破口大罵……


    當即,官軍麵麵而笑、像是對一群嬰幼兒期的小可愛,進行批評教育:“莫說你一小小總旗來、就是那牛四來了,也是這話!明日再說……”


    ……


    懷遠明白了、終於明白了!


    國公是要牛四死啊,換一種想法、你牛四和尚誌互相打出結果、好坐收漁翁之利……


    然而此事並未如此、此刻這位國公爺卻早早寬衣解帶唿唿大睡,在他看來、這潑天功勞注定是自己的。


    牛四堵住碼頭、尚誌必定迴撤海州城,不出所料、重兵出城與疲乏叛軍決戰於城下,豈不是手到擒來……


    ……


    懷遠自覺多說無用、便策馬離去,內心暗罵……


    “什麽狗玩意、算計人倒挺有一手!”


    這種內鬥司空見慣,私人恩怨往往一度上升政治、大局意識不過放屁,主觀上國公支援海州、實則按兵不動。


    ……


    ……


    海州碼頭、牛四推進速度緩慢,直到接近一條在當地名為達河的支流、才停下腳步。


    此刻、尚誌約六七百人,不顧冰涼刺骨河水、光腳涉入試圖穿越……


    ……


    牛四這邊五六十人、遠遠望去,河兩頭火把如龍、半個時辰不到,兩幫人相隔五六米寬的達河止步於兩岸……


    原本這裏有座橋、奈何在來時,留下那一千多人斷後、經過這裏將其拆除,目的在於阻止官軍追擊,正如壯士斷臂保其軀……


    牛四這一路跟來、不僅未放冷箭,沿途遇到個別傷兵叛軍、主動留下一口吃食,任其自生自滅……


    牛四不是天使、不是救世主、更不是什麽爛好人,看著這些因為傷病掉隊落單的苦哈哈們、多少存在一分憐憫,至於死活……


    聽天由命吧!


    ……


    ……


    達河對岸、老者突然發現,這群官軍隻跟不打,便止步於此、似乎不明對方意圖?


    繼兒掃向周圍追隨自己的兵丁,見他們被河水凍的直發抖、又連續多日沒睡個安穩覺,如果當下不生火取暖、必然凍死不少……


    此時,他歎息一聲、滿麵愁容朝對岸喊道:“我董永橫豎不過一死、隻求對麵官爺放過他們……”


    話音落下、流水潺潺,夜風更勝……


    “董大人……啊!……


    願追隨大人赴死……


    願追隨大人赴死……”


    聲音一遍又一遍、仿佛河中倒月也隨之晃蕩起來……


    ……


    “牛都、下令攻擊嗎?”湯素問……


    “牛都、他們走投無路,此刻不除、等待何時?”狗六子問……


    牛四盯著對岸、思緒萬分……


    這一刻、他深刻理解,內戰真tm不是人幹的事、換句話說,費盡剿滅後又能怎樣?


    換來的一波未平又起一波、終究無解!


    ……


    薑文羽見牛四遲遲不肯下令,不由得心生疑惑……


    或許他自己也體會過什麽是底層掙紮,但此刻他隻盼望、自己家人平安無事。


    可偏偏清楚知道、牛四這邊人數不占優勢,何況皆船員、海戰尚可,陸戰難說……


    想明白這一點,他向對岸直唿……


    “董永!我乃海州縣丞薑文羽……


    爾等聽好了……


    海州城破禍不及家小,你可殺我母妻唿?”


    ……


    不多時,對岸傳來哼響:“隻當屠盡朝廷豬狗,但我董永、敢保證,未傷百姓分毫!”


    ……


    薑文羽身形一滯、險些栽倒……


    ……


    牛四斷定、董永曾經這按察副使怕是一股清流,下獄不過是借爆炸案一事排除異己、逼迫好人造反……


    這種事情發生的還少嗎?


    ……


    如今隻有董永露麵、牛四不禁大感異常,於是反思這其中哪裏出了問題……


    或許從一開始、牛四忽略重要一點,尚誌至始至終都不在對麵!


    ……


    如此,懷遠危險……


    牛四當即下令,放白色信號彈……


    ……


    嘩啦一聲衝天白光、照耀雙方一片區域,相隔至近、這才看清為首董永……


    斷了一臂、血染白紗……


    ……


    同樣的,牛四目睹著對方、他們眾多破衣漏爛,不乏一些手握木棍的婦孺、濕泥的褲腿之下,一雙雙通紅的腳裸露在外……


    ……


    牛四徹底看清這支隊伍的組成部分,能戰者或許被方才的炮擊射殺,剩餘的才是真實……


    何為挾持者最大?不正是眼前這群人嗎?


    天大地大,吃飽穿暖對於他們來說、比京城哪位更大。


    ……


    剿滅他們沒有任何意義、更無成就可言,牛四不顧薑文羽反對、選擇匆匆返迴龍清,一路上薑文羽不管如何問他……


    牛四隻輕描淡寫附和,“尚誌不在隊伍。”


    薑文羽聞言默不作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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